他一点都不在意的吗?他都没有廉耻自知的吗?
这已经不是疯子,这根本就是个怪物!一个百无禁忌狂肆妄为的怪物!
侯曼娥强撑着没有后退,脸色越苍白,却死死瞪着温绪不愿意露怯。
温绪笑吟吟看着她,看她脖颈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得看不出来,神智也清醒,竟然都没怎么受魂魄离体反噬的样子,眉尾轻轻一挑。
他正笑着想说什么,林然突然道:“温公子,请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温绪微启的唇顿住,很快看向林然。
她静静站在那里,宽大的青衫被晚风拂动,衬得人愈纤长清瘦,月色下,那双看着他的眸色,无波无澜、沉静如海。
手心又开始不自觉地麻,温绪碰了一下左脸,那里有一道被她划开的伤口,她的剑气是那样凛冽,以至于那血口如今都没有愈合,一直在丝丝缕缕却又连绵不绝地疼。
那点疼本不碍事,可是温绪看着她,却突然觉得,那疼痛难忍极了,像无数的虫蚁钻进他的血肉、钻进他的四肢百骸、最后钻进他的心口,让他痒、让他疼,让他难耐得厉害。
他低低喘了两声,才慢慢站起来,一双染着薄薄水色的柔润眸子看着她,浅浅地笑:“好,绪悉听尊便。”
侯曼娥有些担心地拉住林然:“你要和他说什么呀,你不是说先不要让我和他算账嘛…”
“没事。”
林然拍了拍她的手:“我只是有事和他说。”
她看了温绪一眼,转身往树林中走。
温绪毫不犹豫跟上,他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眸中似有滔天诡色翻涌,路过侯曼娥时,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眼风。
侯曼娥无意间看见温绪盯着林然的眼神,头皮悚然一麻。
她呆在那里几秒,等反应过来,等着急想追上时,温绪已经远远越过她,和林然一起消失在深林中。
温绪望着林然的背影,眼底无知无觉晕开一汪雾,那雾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像深渊怪物缓缓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喉口,想将眼前的人大口大口彻底吞吃入腹。
“林姑娘。”
他开口,才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吓人:“姑娘叫绪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他知道,他听到了,她不是来问罪的。
她是个再明透清醒不过的姑娘,她不打算现在和他为敌,为此她甚至劝下了那个有着异魂的小姑娘,她自然也不会兴师问罪、大动干戈。
林然站定,转过身,静静看了看他,然后看向他左脸那道伤口。
温绪觉得那里又开始痒麻,血气上涌,他喉头轻微滚动,不由自主乱了气息。
她莫名地问:“疼吗?”
温绪呼吸一滞,他直直看着她,她眼睛明透,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薄雾微微泛开旖色的涟漪,他忽的抿唇一笑,流转的眸光是隐秘而不可言的勾缠:“是林姑娘伤的,便不疼。”
“嗯。”
林然点点头,然后二话不说一拳砸向他的脸。
温绪猝不及防,被打得脸一歪,血瞬间淌下来,脑袋嗡嗡作响。
温绪:“……”
温绪:“???”
林然捏了捏拳头,心平气和:“那你现在可以开始疼了。”
第28章
任温绪自诩算无遗策、万事尽在掌握,也绝没有想到,林然会来这么一出。
她砸上来了,没有一点征兆,二话不说一拳就砸上来了。
温绪踉跄着退后几步,捂住左脸,伴随着后知后觉火烧似的的剧痛,他只觉牙关一阵酸痛,唇齿间尽是腥甜浓郁的血气。
有血丝从唇角淌出来,他轻轻碰了一下,指腹瞬间便染上一点殷红的血,鲜红得刺目。
温绪直直盯着那一点血,很久没有说话。
他已经忘了有多久不曾受过伤了,今日倒是好,被她连伤两次。
一口血气猛地从喉口涌上,他伸手抵住树干重重地咳嗽。
厚重的狐裘裹着清瘦的身骨,交叠的斜襟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瘦弱凸起的锁骨,刻在苍白的皮肤上,随着他咳嗽,修长的脖颈赫然勒出刺目的青筋,那些青细的血管错落纠缠,蜿蜒着往下起伏,一路延伸进交领更深处不可见的地方。
他咳得那样厉害,每一口都带着血丝,像是下一秒就要虚弱死去。
可明明是这样的无力、这样的孱弱,何该让人怜惜不忍,却偏偏像佛莲前的花开荼蘼,那刺目靡艳的猩红染脏了无暇的白,反而莫名能勾起人某种微妙的…暴虐欲。
林然平静看着他咳嗽,问:“清心草在哪里?”
温绪不答,反而摸着脸,边咳,竟慢慢地笑起来:“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伤过我了…林姑娘,你真是、真是…”
林然置若罔闻,又陈述一遍:“清心草在哪儿?”
温绪转过身来,背靠着树干,低喘着定定看着她,横过指腹轻轻抹去唇角的血丝,倏然一笑:“林姑娘想要,为什么不来自己搜,反正绪这样残败的身子也已经…无力反抗了,不是吗?”
林然走到他面前。
温绪垂着眸子看她,她很高挑,也是真的纤细,纤长的脖颈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让人很难想象这样柔软的身体里,怎么能爆出那样山海般浩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