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听了点头不语,半晌又道:&1dquo;可这差难办哪!这借债的都是大员,就连我们兄弟里头也有,这差事办下来,得罪的人就多了。”十三也沉吟不语。
此时,我说得兴起,早将之前那些顾虑抛诸脑后,也忘了刚才那番话里有许多话都能令我脑袋落地。又从容言道:&1dquo;四爷多虑了。要办好这趟差就不能想这是哪个爷门下的,那是哪个爷欠的债,心里眼里只能有皇上,有朝廷!大臣若有朋比之势,朝廷不无孤立之忧。举凡历代明君都忌讳臣下结党营私,那些官儿将本应用字办差上的心劲儿都拿去用以党争,互相倾轧。到头来,伤的是国力、国本。依奴婢之见,四爷正可以此为契机,让皇上看到四爷破除朋党,刷吏治,一心为国的硬挺风骨、磊落胸襟。”
话音刚落,我就见四爷眼中精光闪动,十三则是双眉一展,顷刻间神采奕奕,兄弟俩盯着我沉吟不语。本来侃侃而谈的我到被他们搞得局促起来,忙行了礼告罪。四爷醒过神来,呵呵笑道:&1dquo;丫头,果然是见识不凡!玩儿去吧!”
巴不得这一声,我立刻冲到溪边。高福儿见了,忙回到树阴下伺候。我先洗了脸,又迫不及待地将裙裾掖在腰间,脱下鞋袜,挽起裤腿,将双脚浸入溪水,满身的暑气立时消祛。我回叫道:&1dquo;四爷,这样泡泡凉快多了!”说完,倒是见十三嘻嘻哈哈地冲过来,忙忙地下水,四爷还在老地方,知他极修边幅,断然不肯像我这般恣意放任自己,耸耸肩,继续玩我的。
十三甫一下水,立刻欢叫一声:&1dquo;好凉快!”却拿水来泼我,我自然不会客气,当即以牙还牙。我俩一闹,边上三个小鬼却安静了,看怪物似的看我。一把抓住李卫的小辫子,拉到一边,悄声问道:&1dquo;我头上长角了?这么瞧着我!搞什么鬼?”这小鬼一脸皮笑:&1dquo;这倒没有,您头上长角,那成什么了?”见我伸手作势又要抓去,忙说实话:&1dquo;不过,像您这样的大姑娘家家的,青天白日,把裙子撩起来,脱鞋脱袜,露着脚丫,还露出这么一大截腿,这要在我们乡下,早被人家当作不正经的女人,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原来如此,看着他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禁啐他一口:&1dquo;不丁点儿大的小东西,偏装神弄鬼的,搞得跟小老头儿似的!一边凉快去!”
心知自己的举动在当时的确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边哀叹自己&1dquo;身”不逢时,一边穿上鞋袜,整好衣裙,忿忿地回到岸上。只奇怪,连三个小鬼头都对我刚才的举动不以为然,怎么十三就没什么反应呢?不由回头疑惑地看看十三,正见他一脸坏笑,冲我做鬼脸,还问:&1dquo;怎么又把鞋袜穿上了?”敢情他是装没事儿,趁机偷看我的脚,阴险!心中暗骂他:小心长针眼!
遇刺(一)
一行人收拾完毕重上路,由于吃饱喝足又乘凉休息过,精神好很多,四爷让高福儿和李卫先行一步到前面安排好食宿。
六月的午后,太阳使劲地烤着世界,地面的热气又向上蒸,整个世界就像一只巨大的蒸笼,热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人都不知到哪里躲阴凉去了,本就僻静的路上除了我们一行人,什么都没有。大家热得不像说话,只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叫着,这单调刺耳的声音令人更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世界火热而静谧。
突然,前路响起一声清脆的唿哨,几个短打扮、蒙面的身影从树上跃下,直扑向我们。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遇上剪径的强盗了,可这些人并不打话,只没头没脑地挥刀杀将过来。看这架势,不为求财,竟是索命来的。
好在清朝的阿哥都是自小学弓马武艺,都会两手,十三更是其中高手,小全儿和小顺子也会两下子,转眼就杀在一处了。十三拔剑的刹那还不忘回头叮嘱我:&1dquo;别出声,别出来。”想想也是,像我这种运动神经短路的人,不帮倒忙已经是万幸了,根本没有奢望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如老实呆着,不当累赘为是。只是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武打场面,真人秀还是第一次,忍不住偷偷从车窗帘子缝中张望,心中着实捏把汗――凭着我多年看武侠小说的经验,我觉得这几个人根本不是普通的毛贼,招式狠辣,身手利落,显然是资深的杀手。看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脑子转着,手也不闲着,我随手拿起马车角落里为了防潮散放着的几包生石灰。反正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武功,用这招自保也不算丢人。正盘算停当,便听外面一声惨叫,我心中一阵狂跳,来不及反应就听十三大叫:&1dquo;吟儿,小心!”嗬,真的来了!来不及害怕,只觉车门竹帘被扯掉了,不假思索抓起一个石灰包就丢。那人还没看清飞来的是什么,本能地举刀一格石灰粉四散急飞,就见一个雪白的人头上两手乱揉眼睛,口中惨号连连。哼!蒙面了不起啊?有本事就连眼睛一并蒙上才算你狠!
看看没有帘子的车门,反正行踪暴露了,我干脆手扣着石灰包坐在门口观战,抽冷子瞄准他们照头脸就扔一个。此时刺客已损了两个同伙,正好跟十三他们一对一,身手明显不如主仆几个,只剩下招架的力气,又被我这么一闹,无心恋战。为的一声唿哨,立马带着伤者四散逃窜。
四爷喝住了小全儿和小顺子:&1dquo;别追了!”十三脸色惨白地冲过来,抓住我,上上下下急急地打量:&1dquo;吟儿,你怎么样?”看见大家都没事,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见十三紧张得脸色变了,心下感动,安慰地笑笑:&1dquo;爷,奴婢好好的&he11ip;&he11ip;”话未说完,见十三左臂近肩处殷红一片,鲜血顺着衣袖滑下,被他左手握着的我的衣袖也染红了。我脑中轰然一响,眼前一阵漆黑,死命咬住嘴唇,扶住十三,眼泪就落下来了。他虚弱地笑笑,软软地坐下,口中还轻声说:&1dquo;没事,被疯狗咬了一口。”
四爷和两个小鬼现十三受伤也立即过来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不用说大夫了。我抑制住阵阵晕眩,简单地说:&1dquo;四爷,先帮我把十三爷扶上车躺下,小顺子帮忙,四爷和小全儿先请离远点,十三爷需要鲜空气。”四爷根本没在意我命令式的口吻,立刻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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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让小全儿设法在车旁烧开水,脑中调集所有知道的关于外伤急救的常识,回身将十三左袖齐根撕下,露出满是鲜血的手臂,抄起车上放着的十三途中买的酒,选两瓶小坛烧酒打开,冲洗臂上的伤口。血污冲净了,才现伤口不算长,但有点深,有寸许长的肌肉已经往外翻了。我闭了闭眼睛,睁开时现十三已被烧酒痛醒过来,正深深地看着我。咬咬嘴唇,要小顺子找出去腐生肌的伤药,仔细地敷上伤口,现在只有希望大内的伤药应该效果不错。撕开一件不知是谁的干净内衣,细细包扎好了,现有的条件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让小顺子将打包的棉被靠在马车座的壁上,十三靠坐在那里,双腿平伸,马马虎虎算是一张软榻。怕伤口炎引起烧,叫小顺子时时用冷毛巾给十三敷额。我自去所剩无几的存粮中找出余下的一些盐和红糖,小全儿已经烧好了水,灌好了一个皮囊,我倒入红糖和少许盐摇匀,倒一碗给小顺子慢慢喂十三喝下去,希望帮他的身体尽快增加一点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