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普通话,大叔压根没这么听懂,茫然然地看着她。
每逢这种时刻,就是陈传文派上用场,他的方言虽然也是磕磕绊绊,但好歹的意思能领会,两个人很快完成交易。
郭永年自觉地背过身子,让他把东西丢进来,一边说:“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感觉没剩几样。”
按理早集属于私下买卖,这几年已经明令禁止了,然而盘古公社大山绵延,社员们多半住在深山老林子里,采购一趟格外的不方便,因此每逢春将近的日子里,革委会上下就会集体失明,假装不知道这儿有人。
反正太阳升起,一切踪迹就会被抹去,直到的一天来临。
因此想买点稀罕东西的人得早点出门,趁夜翻山越岭实属正常。
可惜知青们不具备这个水平,借着一点天光尚且磕绊,到这儿只能赶上扫尾,捡到什么算什么。
许淑宁略扫一眼,心里就急,索性说:“我觉得要分组,你们说呢?”
分倒是一句话的事情,买什么才是个大难题。
陈传文率先道:“我不知道宿舍缺什么。”
许淑宁也没指望他,偏过头望向齐阳明说:“多多益善。”
一年到头能添东西的日子没几个,他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只要兜里有钱怎么着都要买下来。
所有知青里,在琐事上最能靠得住的也就他们俩,齐阳明点头说:“晴雨和永年跟我走,九点街口见。”
六个人分成两组,朝着不同的方向走,话自然分两头说。
陈传文觉得自己像根木桩子,杵在一对鸳鸯中间。
他左右看看,不自在道:“要不各逛各的?”
想得还挺美,许淑宁瞪他说:“看好箩筐,少一根菜我收拾你。”
要买的东西多着呢,就缺他这样的壮劳力。
她凶,陈传文就不敢惹,老老实实地把筐背在身上,不错眼地盯着看,小声念叨说:“孟津,母老虎下山了。”
胡说八道什么,梁孟津警告地看他一眼说:“公老虎也下了。”
得,陈传文耸耸肩,心想真是惹不起他们一伙的。
他觉得自己就是后妈继父都不要的崽子,心里唱着“小白菜,地里黄”,亦步亦趋地跟着。
许淑宁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只惦记着列出来的那张单子。
她心里头有数,掏钱的样子一点都不含糊,仿佛家财万贯,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
拥挤的地方向来是小偷小摸扎堆之处,技术手段都是一流,很快有人故意撞过来。
许淑宁下意识捏住口袋,混乱之中觉得有人碰了自己的手。
她到底是大姑娘,吓得不轻,连忙往梁孟津边上躲。
梁孟津护着她,自己也是东倒西歪的,最后左脚绊倒右脚,两个人一起把陈传文压在身下。
陈传文叫得惨烈,仿佛断了几十根骨头说:“要死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