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她终于开了口:“咱俩人生观不一样,过不到一块去。”
“人生观怎么不一样了?”宋成梁纳闷地说,“哎,你别这么抽象,举个例子。”
“比如我要是有钱了,肯定会拿钱干一些有价值的事,就算不提升自己的品味,好歹也把余钱拿去投资,”王劳拉别了宋成梁一眼,坦白地说,“反正不会给你似的,把自己乡下的那个破小二楼里面哪哪都弄上还白玉,把死人的坟头修得跟清东陵似的,你还真当你自己成了土皇帝啦?”
宋成梁听了,却并没有动怒,他只是思考了片刻,就问:“所以你觉得,有钱以后,拿去买字画比给爹妈修坟更高贵、更有品味是吧,通过这一件事,就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了。”
王劳拉哑然。
宋成梁嗤笑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得了吧,你也就这点思想深度了。我听人说过,你暗恋那个叫什么梁骁的小白脸,你拿他当标杆,看不上这个也看不上那个,王小花我问你啊,你怎么不反省一下,为啥人家品味高的都看不上你,只有我这个‘品味低’的能看上你呢?”
王劳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暴躁地拉着车门,冲他大声嚷嚷:“我要下车!停车!”
宋成梁不紧不慢地把车慢慢地往路边靠去,嘴里却没闲着,他继续说:“我坦白,我看得上你,一方面觉得你长得不错,一方面刚才我也说了,咱俩门当户对,我没打算娶个龙城丫头,那是给自己找妈,一个个都那么难伺候。你呢,也别太不识好歹,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的的优越感都是从哪来的,有点自知之明有那么难……”
他没来得及把这个感慨说完,因为王劳拉没等车挺稳,就摔上了车门,大步跑了。
颜珂再一次在小熊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就现自己在光线暗淡的卫生间中,被人泡在了水里。
他望着阴森森白惨惨的卫生间墙壁,身边矗立的巨大马桶,以及高高悬挂的淋浴喷头,终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溅起了脸盆里洗衣粉泡沫无数。
他就弄明白了,这是让叶子璐给“洗了”。
颜珂怒不可遏,心说这见鬼的死丫头不洗衣服不洗床罩,连内裤都一买买十四个,两个礼拜集中处理一次,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他个洗了!
这不是闲得蛋疼是什么?!
他于是气运丹田,大吼一声:“叶子璐,你给我滚出来!”
十分钟以后,湿淋淋的颜珂被叶子璐从水盆里捞了出来,她习惯性地伸手就要拧干,被颜珂坚决地制止了:“走开走开,别随便给我卷成麻花,我又不是练瑜伽的阿三!”
叶子璐没办法,也不能任凭他滴汤,只能找来一层一层的餐巾纸,里里外外地把颜珂包了几层纸吸水,又找来吹风机,一通狂吹,这才把半湿不干的颜珂挂起来,用夹子夹在了衣架上。
颜珂本意是想抗议一下来着,结果一看见叶子璐的卧室,就愣住了。
半晌,他嘴里才蹦出一句:“那个……小姐,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窗明几净——除了窗明几净这个词,颜珂简直想不出要怎么形容,床单被罩焕然一,总是充当杂物摆放地的写字台也被收拾干净了,书本纸小摆设整整齐齐,床单被换过了,堆积在椅子背上的衣服都洗了,颜珂忍不住说:“你居然连玻璃也擦了?地板还打过蜡了?”
“怎么可能?”叶子璐头也没抬,“叫了个钟点工,床单拿出去洗的,不过衣服和东西是自己收拾的。”
颜珂眼尖,看见她竟然又把先头放弃的职业资格考试课本拿出来了,在一边写写画画,好像个高中生按照思路做复习记一样。他竟然有些难以相信起来,昨天还那样死猪不怕开水烫、准备破罐子破摔的人,今天竟然就浪子回头了?
“呃……今天是几几年几号?你你你还是叶子璐么?这是地球?还是某个表世界的里世界?”
叶子璐淡定地喝了口水:“等我看完这章跟你说。”
她侧对着颜珂,半长不短的头拢到了身后,屋里只有翻页、写字以及颜珂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砸进下面接着的盆子里的声音。
一室静谧。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她的窗子,照射到床单上,她那懒人床桌不知道被收到了什么地方去,记本电脑也被擦过了,放在写字台上。
甚至连原来那些满屋子乱贴的标语、乱涂乱改的计划便签,以及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狗屁不通的各种励志宣言也全都不见了。
只有桌子角上,剩下了一个三十二开的带日历的记事本。
颜珂几乎有些错觉,仿佛他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姑娘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小小的卧室就像是一个人的心,那些粘附的、没有多大意义的东西全部都被处理干净,准备放进的东西,就像人体陈代谢,要替换掉那些变老的细胞一样。
第31章爬起来
叶子璐从那个乡下鬼屋回来以后,就把整个屋子给打扫干净了,她坐在那里,隐隐约约地像是抓到了一条线。
她突然现,一个人的生命,即使再丰富多彩,也总归是有一条主线的。
那个时候,颜珂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小熊眼睛里的光芒不见了,变成了两块呆呆的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