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去敲门通知班长,班长给周洛阳打电话没接,于是找上门来,让周洛阳去解决。
周洛阳抵达时,不远处还守着个男生。
他们对杜景毫无好感,大多是冲着周洛阳的面子,当然了,活生生的人,哪怕出点什么事,也不能见死不救。
周洛阳低声道谢,示意自己来解决,让他们都回去睡下,外头实在太冷了,运动裤与薄外套根本挡不住风,令他牙关直打颤。
“杜景?”周洛阳不敢靠太近。
杜景听到周洛阳的声音,蓦然回头,黑暗里看不清面容。
“洛阳?”杜景疑惑道,继而朝他走来。
周洛阳见这反应,当即放心了不少,答道:“你怎么没睡?”
杜景听得出周洛阳的声音不稳定,赶紧脱下外套,让周洛阳穿上:“太冷了!快回去!”
“我看你床上没人……”周洛阳说,“大半夜的,你一个人来湖边做什么?”
周洛阳回到寝室楼下,才稍微好过点,两手冻得红,杜景一手握了下他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把他牵着,另一手拿着个玻璃瓶,瓶里装满了泥土。那是周洛阳第一次与男生牵手,杜景的手掌温度很暖和,打消了他的顾虑。
周洛阳看了眼杜景手上的那瓶泥,说:“你半夜两点下楼挖这个?”
杜景嗯了声,说:“忽然想起,反正也睡不着,就在湖边坐了会儿。”
“又失眠。”周洛阳哭笑不得道,“就不能白天去吗?”
两人回到寝室,周洛阳给班长回消息,告知没事了,虚惊一场。杜景把湿润泥土倒进养乌龟的恒温箱中,铺好,再去洗手。这只草龟是他们有次途经雷峰塔外,在路边捡到的。
那时这小东西正在东张西望地爬出护栏,唯恐被人踩上一脚,明显有人买了去放生,不知为何跑出来一只。
周洛阳便将它捡起来,揣在兜里,想扔回放生池里,杜景却阻止了他,理由是放生池里有不少巴西龟,恐怕被欺负。
周洛阳便将这无主之物带回寝室,上网买了个恒温箱,可它总不吃东西,也许是环境原因,杜景便道:“我来想想办法。”
他想的办法,则是为它营造一个小小的自然环境,再种点植物,也许能让小草龟不对陌生的世界生出太多恐惧。
简单收拾完后,两人再度睡下,周洛阳看见杜景床上还亮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出神而帅气的脸。
“睡得着么?过来睡?”周洛阳说。
“可以。”杜景完微博,按掉手机。
周洛阳临睡前忍不住看了一眼,半个月来,杜景在小号上了唯一的一条微博。
【希望这小东西能顽强点活下去,像我一样。】
周洛阳直到第二天早上,还在思考这条微博的意思,以及杜景半夜独自坐在湖畔吹冷风的心情,他到底是太特立独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不舒服?
“喂,洛阳。”
专业课上,一名同学坐到他的身边,说道:“昨晚你室友没事吧?”
周洛阳认出他是昨夜现了杜景在湖边独坐的人之一,感激点头,说:“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杜景他昨天晚上只是……”
那名同学看了眼讲台,教授正在画期末的重点,这是元旦前的最后一节课了,杜景去参加他的射箭协会社团活动,中午社团聚餐,晚上周洛阳约了他一起出去跨年。
“你看下这个?”
周洛阳的话被打断了,对方手机给他一篇BBs上的文章。
【精神病这么严重,允许读大学吗?】
周洛阳顿时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眼同学,那人示意他看下去。
周洛阳第一反应是:这是杜景的帖子?然而看下去,幸而不是。
帖人是个正常学生,匿名,描述了一名宿舍楼下的“精神病人”:
从军训时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翻来覆去地洗一个水壶,每天洗水壶要洗将近二十分钟。有人更无意中看见,他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药。
听说这人总是坐最后一排。谁与他说话他都不回话,把书从第一页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又把书翻回第一页去,无名指与小指之间喜欢夹着一块橡皮擦,眼神阴冷又瘆人,来上课时衣服都穿好了,手里却一定要多拿一件外套,有人观察过他,他只是无意义地把外套拿来上课,又原封不动地拿回去。
传闻最后一排的靠窗位是他的专座,现他的座位抽屉里,放满了整整齐齐的、用美工刀割开盖子的易拉罐,有人还特地去检查过,易拉罐边缘锋利,还带着血迹。
不管教授说完没有,收起书就第一个走。教室只开一个门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前门走出去。
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回寝室,聚餐不来,微信不回。以前还看他和室友一起来上公共课,后来两个人都一起不来了。
后来有人好几次看见他半夜不睡觉,三点多在宿舍楼下,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三四点时,会与一棵树说话。
或者大冬天半夜三更,干脆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听说他入学时,档案上的记录,就是个双向情感障碍患者,也即俗称的“躁郁症”。这种病作起来会不会自残或者杀人?太恐怖了。
周洛阳知道这描述的一定就是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