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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拨了另一个号码,那边是个日本女人的声音。
“我是洛阳。”周洛阳不安地问,“爸爸呢?”
那边没有说话,片刻后,另一个声音接了电话。
“是乐遥吗?”周洛阳说,“我是哥哥。”
“哥哥?”乐遥会说中文,也只能靠他来翻译,他问,“怎么了?你的考试结束了吗?”
“没……没有,是的,结束了。”周洛阳有点语无伦次,示意方洲稍等。
那一刻,光阴的巨轮缓慢转动,岁月的同心环在周洛阳的生命轨迹上旋转,重新嵌合,唯独他的命运轨迹无比坚定,笔直向前。
“爸爸的电话为什么是个空号?”周洛阳问。
“爸爸已经去世了,”乐遥说,“去世一年了。”
“是吗?”周洛阳说。
方洲看周洛阳的表情,仿佛有点不对,便主动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根,为他点上。周洛阳在考场的楼梯拐角处抽了几口,有点伤感道:“是啊,我想起来了。”
一段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一年前,父亲载着继母与弟弟出门,遭遇了车祸,父亲去世了,继母与弟弟却毫无伤地活了下来。
“对。”周洛阳说,“嗯,没事,我也许是备考压力太大了。”
“哥哥,你还好吗?”乐遥那边倒是很懂事,保持着一贯以来的尊敬,“你现在一个人吗?”
周洛阳说:“嗯……不算,是的,是一个人。”
“我刚才也突然很想你。”乐遥说,“不知道为什么,你暑假会过来看看我的吧?”
“会的。”周洛阳叹了口气,说,“会,我爱你,乐遥,挂了。”
“嗯。”乐遥没有再问,答道。
方洲看了眼周洛阳手里的时间齿轮,说:“这是你的幸运币吗?哪儿来的?”
“太爷爷给的。”周洛阳想了想,答道。
“没事吧?”方洲说。
周洛阳说:“你先走吧,晚上我过去的话,给你打电话。”
方洲没有勉强他,知道周洛阳如果需要人陪一定会说,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周洛阳在操场上坐了快半小时,盛夏的母校被一场雨淋得生机勃勃,清新气息令人心旷神怡。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仿佛那些过去尽数化作了不真实的记忆,化作了一场梦,而当下就是当下,唯有当下,才是真实的。
直到考生全走光了,周洛阳才慢慢地走出来,他不知道杜景的电话,杜景也不知道他的,他们甚至无法联络上彼此,要到三个月后,前往大学报到时,进入那间命中注定的寝室,才能看到脸上带着伤痕、在风雨里努力关上窗门的他。
你现在还好吧?周洛阳心想,最后都骨折了,一定很痛。
“外面那疯子还没走,”几个女孩说,“好吓人啊,他要干吗?”
周洛阳听到这话时,倏然一怔,继而加快脚步,快步跑出去。
那个人站在校外的小卖部前,头剪得很短,眉眼间带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手腕上打着绷带,双眼直直地盯着每一个离开学校的男生,注视他们离开。
周洛阳站在马路对面,与他对视,眼里充满了震惊。
他们现彼此了,于是他大步朝他走来。
“我叫杜景,”他说,“休伤生杜景死惊开的杜景。”
他答道:“我叫洛阳,洛阳亲友如相问的洛阳。”
“我知道你是谁,”杜景说,“是那个注定要和我一辈子的人。”
夏日雨后的风,卷着湿润的绿叶飞扬,时间的年轮最后一次旋转,错开,又合拢,彼此的相遇被打断,于更早的坐标上,拼合于一处。
命运的轨迹闪烁着金光,笔直地射向远方,射向那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那道轨迹跨越了光阴的罅隙,追寻着天地万物一白驹的足迹,直到岁月结束之地,时与空的尽头。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