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的眼神渐渐聚焦。
破败的天花板在他眼中天旋地转,他闭了闭眼,再慢慢睁开。
他愣愣的仰面朝天,破败黑暗的房间,胸膛心跳渐渐平稳的起伏,竟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醒了?”
他听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嘴里的手指被抽出去,一张小小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看着她。
小而白皙的脸,精致的容貌,尖尖的下巴,脸上残留的泪痕毁坏了精致的妆容,沾染的灰尘和污渍的让她看起来很狼狈,更不必说褶皱的长裙和乱糟糟的白色长。
但是她那双剔透又平静的眼睛,却又根本无法让人把任何不体面的修饰加在她身上。
克里斯知道,这是蒂安欧格拉,圣利安的小公主,他险些订立契约的未婚妻。
他们曾经见过六次面,一起共用过两次晚餐,互相见过长辈,在她逃婚之前都保持着贵族间最常态的疏离客气的礼遇。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无措和茫然,他看着她,近在眼前,却没有一点真实感。
他甚至有些怀疑,他看见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位神明。
一位能把基因崩溃的濒死者生生拉回来的神明。
祁琅见克里斯木呆呆的,有点怀疑他被吓傻了。
“我事先说好,我尽力了,你别哭啊。”祁琅对小奶音说。
小奶音还没从爱情线逻辑怪圈中转出来,下意识且毫不犹豫地否定:“不可能!男配有光环的,天凉王破不可能被吓傻。”
祁琅:“……”这个傻系统真的病的不轻。
她默默吐槽着,慢慢把手指收回来,本想不动声色地在后面床垫上擦一擦,但谁知道克里斯的眼神也跟着她的手指移动。
她一顿,这不就尴尬了,她再擦显得她多嫌弃他似的。
她对他笑了笑,温柔地给他整一整领口,特意挑的一块血少的位置,把手指上残余的唾液都蹭上去,然后大大方方地收回手,和声细语问他:“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难受吗?”
克里斯闻言一顿,他抬起眼,深深凝视着她的脸,表情复杂难言。
西塔尔司长生得一副好容貌,锋利而浓黑的眉毛,一双海一般蔚蓝理智的眼睛,但是此时他看着她,居然有那么点苦大仇深的味道。
祁琅是会被帅到的——如果他不是满脸血的话。
一个帅哥,苦大仇深看着你,那叫爱恨难分;一个血人,苦大仇深看着你,那叫恐怖片。
祁琅不害怕,但是她慎的慌。
她从宽大的裙摆上撕下来一块布,递给他,委婉说:“擦擦吧。”
克里斯低下头,看着那块儿布,居然又起呆来,祁琅只能把布塞到他手里。
克里斯攥着布,慢慢抬起来,魂不守舍地擦自己的脸,脸上刚愈合的伤口被擦得刺痛,他却反而渐渐清醒起来。
他盯着祁琅,眸色越来越深,眼底像翻起波涛的深海。
“你……”
他刚出一声,祁琅立刻摊开手,非常光棍:“我不知道,我也是刚现自己有这个能力,随便试一下,就成功了。”
克里斯嘴唇动了动,脑子乱糟糟一片,却突然一顿:“你…不,您…您在我源核里…下了什么?”
源核,就是他脑子里那个棱形的晶体,是源能的力量之源,是甚至比心脏更重要的东西。
“说不清楚,我自创的,应该算是个遥控式引爆器。”
祁琅坦荡说:“你看,这么惊世骇俗的能力,我怎么也得有点保障,你说是吧?要不然我救了你,你出去就卖了我,那我就太傻白甜了,这多不合适。”
克里斯像是被噎到,如果是平时他会为此震撼惊惧,但是他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更为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她给他下死印,因为她不想让他说出去。
所以她根本不打算把她的能力泄露出去。
这个现让克里斯下意识拔高了嗓门:“您不打算曝光您的能力?”
祁琅被吓了一下,这怎么说暴起就暴起。
“您知道您现在意味着什么?您知道这种能力意味着什么?!这是整个帝国梦寐以求了百年的能力!”
克里斯的脸都因为激荡的情绪而泛红了,挣扎间他的伤口再次崩出血来,但是他却似无所察觉,只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口挤出来:“一旦您的能力被证实,您会立刻成为帝国最重要的人物,您会被奉为帝国的救世主,您会——”
“我会住在用黄金和珍珠铺成的五百米大床上,被囚禁在以公顷计数的大宫殿里,早晚有一个军的士兵给我当守卫,每天被全帝国人民翘以盼看日常。”
“别激动,别激动。”
祁琅微笑着压压手:“谢邀,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公主。”
也许将来有一天,当她有足够的权力和地位的时候,她可以用自己特殊的能力来支持科研拯救全世界,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也不能是在她被动的情况下。
克里斯的情绪因为她冷静异常的神情而窒住,他复杂地盯着她,透支过度尚未恢复的大脑甚至感觉到微微的晕眩。
上帝啊,到底谁才应该激动,她为什么能这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