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苓这些年与番邦做生意,常常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鲜玩意儿和吃食带回来,沈英家两只仔每回都只能干看着羡慕。今日沈时苓这一大包袱,着实将两只小仔的嘴给堵了,再找不到什么话来奚落焕焕。
焕焕翻了翻,找了一小盒甜饼出来,递到了回甘面前,无比乖巧地说:“阿姊吃。”
回甘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众大人在旁看着,都笑了。小孩子之间的关系如此简单,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孟景春将大门开着,径自走进中厅,怕蚊子多,便将中厅的门关上了。算算,该到的也都到了,席间却空了一个位置。
沈英侧过头去轻声问孟景春:“你难道还请了旁人?”
孟景春没有答,却说:“不早了,大伙儿也饿着,开席罢。”
于是这庆生宴便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场,席间各番打自然少不了,却也令人感慨时日过得之仓促。不知不觉间细纹已爬上眼角,偶尔爬一次高山,也会惊觉当年体力不复在,孩子们渐渐大了,蹒跚学步到如今能顺顺利利背完三字经弟子规……处处都在预示着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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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热热闹闹庆生,工部衙门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皇帝好工事,各州县广修水利,工部这几年一直忙得要死。主要是,该死的计省总是嫌弃现今工部的账做得太烂,常常会将已经做好的账驳回工部账房重做。
白存林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账房和计省的人虐死了。
因为太忙,如今这家伙竟连亲事也没能说得上,空领那么多俸银有什么用?都没有时间会佳人!想起来便是老泪纵横。
他已是许久没有回去睡个好觉了,只能忍着浓浓睡意在衙门里监工。
偏偏衙门里来了几个进士,好逸恶劳,做事一塌糊涂,白存林更是头疼。
那几位进士,趁白存林去茅房的间隙,又凑在一块儿讨论起今年女子进士科的几位佳丽来。
“你们不知道啊,女子科的状元是沈相的亲妹妹,据说很漂亮的,家世又好!”
“榜眼也很厉害啊,才十七岁,那才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啊!状元已经二十多了,太老啦!”
“白痴啊,若能娶到沈相的妹妹,将来还不是仕途亨通?”
说话间也不知白存林是何时回来的,三位进士只听得背后一声戒尺响,便吓得坐回了自己位置。
白存林神色冷淡,道:“你们刚进来时我与你们说过什么?”
其中一进士道:“莫……探听同僚生活……”
另一进士道:“莫……嚼舌根子……”
剩下一个进士道:“莫……好奇……”
“你们听到哪里去了?!”不苟言笑的白侍郎又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是是是……”
“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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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园一场宴席还未结束,众人兴致正高时,中厅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沈英偏头看向孟景春,又看了一眼那张空席,众人均是安静了下来。
孟景春搁下手中杯盏,望向对面的沈代悦。她笑得极淡,又有些一些辛酸和慨然——
“代悦,你去开门。”
【正文完】
☆、97【番外】第一篇
这一年京城春日依旧长得很,让人觉着困顿,一路走来,小叶女贞颜色由淡转深,明明是该到夏日的时节了。
宗亭避开略刺眼的阳光,贴着廊道内侧走着,末了在一扇门前停下来,抬手敲了敲门,里头却无人应声。
“吱——”翰林院的木头门有些老旧,慢吞吞地推开来就出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真是讨厌啊。
他低头走进去,刚要关门,却觉着屋里有动静,猛地一掉头,只见一案桌上堆满了书册,从那堆书册后,缓缓冒出一个人头来。
“喂,你要死啊。”宗亭吓一跳,本以为大家都休沐去了,却现还有个人在这儿。
沈英抬手撑住脑袋,皱了皱眉道:“姚编修真是好烦,这么多书我怎么看得完。”
“他又不在,偷个懒怎么了。吃了么?”宗亭低头拍拍衣服上的褶子,一只手里提着个点心盒,走过去往那书堆上一放:“喏,看你这么可怜分点给你吃了,别吃完啊。”
沈英将点心盒拿过来,打开吃了一块,含含糊糊道:“你不在户部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宗亭亦是不耐烦得很:“户部一群老匹夫做事磨叽得要死,江州那水利账目,写得那么清楚,老是审来审去偏就没个结论。真是眼神不好使,懒得和他们耗,我就过来找书看。”
沈英慢吞吞吃着点心,又迅翻过一页书:“书有什么好看,都读了这么多年了。”
“你小子怎么比我还功利。”宗亭蹲下来,在地上放着的那摞书里慢慢翻找着,嘴里还不忘打道:“京城小姑娘们若知道堂堂状元郎居然是个不爱读书的,恐怕心都要碎了。”
沈英空空胃腹终于有了告解,也没那么烦躁了,只说:“官舍伙房的点心居然越做越精细了,看来下回得早些去。”
“放屁,官舍伙房能有这水平?”宗亭扭头看他一眼:“那是老子今天早上从街上买的。”说着又掉回头继续翻书:“说起来官舍最近的伙食简直是在喂兔子,连肉末星子也没有。我攒了些银子,不打算住官舍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