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便说道:&1dquo;倚翠,把上次我教你收了的东西拿来给你九姑娘。”
倚翠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捧了个冻石梅花式的矮瓶儿来站在我和八姐的中间。
白苏指了那瓶儿同我笑道:&1dquo;那天从妹妹屋里回来,我便叫丫头找了这么个爱物出来,虽不稀罕,可这花纹极漂亮。若是妹妹不嫌弃,送给妹妹摆屋子里玩吧!”
又兀自笑道:&1dquo;其实大伯母那里什么好的没有?不过是九妹妹看不上罢了,哪里又轮的上我来献眼?”
我顾不上她心里想的什么,只觉得那瓶儿越看越细巧,微微的竟有些动心了,刚要开口说好,忽然想起自己那空落落雪洞一般的屋子,和我那静寂寂古井一般的心,遂把脸一红,腼腆着摇了摇头。
八姐叹了一口气,说道:&1dquo;也罢了,这东西我替你收着吧。你若想要了,打了丫头来取也是一样的。只有一句话,还得说给妹妹听。”
我急忙放下茶杯,做出聆听的姿态来。
但听她缓缓说道:&1dquo;虽你七姐嘴上跑得快些,可到底此一时彼一时了,如今妹妹回来了,就该按照闺小姐的作风行事,从前庵里的事情只当做了场梦,否则若是分不清,你将来该怎么是好?”
我听了,只是怔,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第5章
林家确实是当之无愧的豪门望族,那一整条永安街居然都是他们家的,林家的三个大房头在中间,两旁都是他们家的旁系庶出,看上去,十分的蔚为壮观。
我和两个姐姐并以真的轿辇直接进了二门,同旁人家的小姐一起,都被一起请到了姑娘们住的后院内玩耍喝茶。大家坐在一处,虽都是未出的小姑娘,但个个矜重自己的身份,谁也不愿多言一句失了身份。
一时间十分的无,我便解下腰畔别着的一枚香囊把玩起来,谁知林家的四小姐看见了,很是喜欢,遂凑到我身边托腮笑道:&1dquo;九姐姐,你这好精巧的绣活儿呢!能借我细细的瞧一瞧么?”
我便将香囊递给她,自然还要谦虚一阵,便说道:&1dquo;四姑娘过奖了,我平时没耐心,丫鬟们还帮着做了几针呢!”
林家的四小姐乳名云真,与我在一处站着也看不出谁大谁小来,她客气,所以唤我一声&1dquo;姐姐”,我自然不好生领了这声姐姐,便得唤她一声&1dquo;四姑娘”。这些朱门绣户的规矩甚多,行事举止也亦麻烦小心。
林云真笑道:&1dquo;九姐姐太谦虚了,我就是花上几日的功夫来细细的做,也未必能做得这么精细呢!”她自己欣赏也不够,还要将那枚香囊递给她的姊妹围观,一面笑问:&1dquo;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她的姊妹自然点头应和。
于是便就着女工大家聊了几句,又让丫鬟翻出描花样的和纸,说要一起描那地上摆着的两盆红黄二色的鸳鸯荷。
我没有兴致去描花样,便借口更衣出去了。
林家的后院子甚大,一径大道两旁生了许多竹子与树木,其中辟出了若干条的羊肠小径,幽幽密密的,很是有意。我便沿着一条小路一一辨认那些竹子。细细的一数,共五色,分别是湘妃竹、墨竹、刺楠竹、琴丝竹、凤尾竹。临风傲然着,都养得十分直可亲。
虽无干系,我却忽然的十分想念一念,便轻声吟诵道:&1dquo;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
话音刚落,但听得身后有人轻笑,随即跟着吟道:&1dquo;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跳,急忙转过身来,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他的笑声愈重,我的脸便渐渐的涨红了,偷偷的拿眼一瞄,竟是那日假山石后的少年公子!
&1dquo;你&he11ip;&he11ip;”
一字刚出,便随风飘远了。
他含笑点头:&1dquo;原来是你,那日冒犯了。”
那笑容越温和可亲,我的脸也越红了,含糊道:&1dquo;不敢不敢。”
他也不介意,轻笑着问我:&1dquo;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我微微低了头,不使自己与他四目相对以至尴尬,轻声说道:&1dquo;我是崔员外的长女。”
他&1dquo;哦”了一声,笑道:&1dquo;原来是崔大官人的千金,失敬了。”他说着,向我欠了一欠身。我连忙躲开半分,不愿意生受了他这份礼。只听他又问我:&1dquo;大小姐表字是什么?”
我不大喜欢自己的名字,因此甚少告知于人,若有人问起,大多也是搪塞过去的,然而现在他问我,不知为何,便脱口说道:&1dquo;白芙。白色的芙蓉花。”
少年便笑道:&1dquo;白芙?果然合你很般配。范成大词中形容&1squo;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拼作东风客’,前一句虽说花,但比在你身上,也不牵强。”
我默了一默,想起后二句说的是&1dquo;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觉得不大吉利,便说道:&1dquo;其实我自己并不大中意这两个字。”见他好奇欲问,忙岔开话去,问道:&1dquo;敢问公子姓名?”
他笑着理一理衣袖,说道:&1dquo;我姓林,行三,单名一个&1squo;琰’,表字&1squo;崇谨’。”
原来他是林家的公子,难怪能在林家的后院随意来去,倒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