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退了一步,摇头:&1dquo;我没有骗过他。”
紫鸢盯着我半晌,似要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谁知她面色竟滚滚落下泪来,唬得我越悚然。她眼中噙着泪,仍不甘示弱地盯着我,殊不知,那模样越可怜起来。
默了默,我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来递给她。
她不肯接,我便将手帕硬塞进她手中,劝她:&1dquo;擦擦吧,你的妆都要哭花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她连忙拿手帕去拭脸上眼中挂着的泪,嘴上仍是犟:&1dquo;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凭我怎么说,你怎么都不见生气动怒的?”
我亦是奇了:&1dquo;我为何要与你生气动怒?”
紫鸢盯了我良久,终于挪开眼去,说道:&1dquo;你知道么,我从没有见过那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们都是这样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的。”
她说着,沿着那条清溪缓缓走了起来。
我不知为何,顿了一顿,还是跟了上去。
她髻上的一根金簪子在阳光下映出灼灼的光辉来,可她的人,却是沉闷的。我听她自言自语般的说道:&1dquo;最初,三少爷是被他大哥领着来我们这里的,那时我不过是个伺候姐姐们梳头的小丫头,笨手笨脚,摔了姐姐的一个要紧饰,吓得不敢回去复命,躲在佛龛里只是哭。是三少爷看见了我,拿了手帕给我擦泪,又问我缘故。”
我听她屡次提起林琰,忍不住侧头去看她,她笑了笑,似乎那记忆很甜蜜:&1dquo;三少爷给我重打了一副饰,带着我回去见姐姐,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才让我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她看向我,笑得那般幸福:&1dquo;你知道么,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看我时,那温柔缱绻的模样,仿佛我是他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人。”
林琰的笑容有多么温柔,无需她来描述,我也知道,遂赞同的点了点头。
然而,她的笑越来越落寞:&1dquo;我永远也忘不了。”
紫鸢弯下腰,掐了一朵黄花,放在眼前看了看,忽然用力将之掷入水中!
她望着那花逐着流水渐渐的远了,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连眼泪亦再次渗了出来。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声音却有些沙哑了:&1dquo;可我今天看见他看你的神色,他亦对你笑,笑得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可亲。我便知道,他原来就是如此待人的,我并不是他的唯一珍贵的人。”
她的话语里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痛苦,那么强烈而复杂的感情叫我无所适从。
我摇头,想不出该怎么和她说话。
再者,她的话太过直白外露,仿佛是将自己的心掏出来,赤裸裸的叫人看。我做不到她那样的直率坦诚,便越不知该怎么来接话了。
&1dquo;可你别得意!他能对我这样,能对你这样,就也能对别人这样!”紫鸢忽然转过身来面对我,恶狠狠地就来冲我,&1dquo;你若以为你做得了他的唯一,那就打错了主意!——他对谁,都是这样的!”
那最后一句,竟含着说不出来的悲痛。
紫鸢再也走不动路,猛地蹲了下来,抱住胳膊放声大哭起来。
我生怕她的哭声招来林琰他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不好丢她一人在这里,踟蹰纠结了好一阵子,走到她身边顿了顿,缓缓蹲了下来,拿手轻轻拍她的背。
劝慰她:&1dquo;好了,你若&he11ip;&he11ip;真中意他,让、让你的父母去林家提亲就是了。何必在这里哭呢?”
天知道,我有多不情愿说出这句话,既是因他不和礼教,更是因我的内心不知为何,隐隐痛。
谁知竟惹急了她。
紫鸢一下站了起来,从头到脚,连手指都哆嗦了:&1dquo;你、你什么意思!”
我被她的狠劲儿吓坏了,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掩住心口,摇头:&1dquo;你不愿意,直说就是,我还不是看你哭得伤心,这才给你出个法子么?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叫彼此都难堪?”
她瞪着我,我也瞪着她,谁也不愿先败下阵来。
到底是她先避开了我的眼,讷讷说道:&1dquo;我哪里来的父亲母亲?那年大荒,爹娘都饿死了。两个弟弟被拐子抱走了,我被舅舅卖了,辗转了好几家,才落在了现在这个地。虽吃穿都不愁了,可往后,也就都毁了。”
她惨淡一笑:&1dquo;你是千金万金的大小姐,哪里懂得我们的痛苦?老话总说,宁生富贵不生贫,宁投男胎不做女。你虽是女儿,却也生在富贵,不像我们,贞也不能,节也不能,不过一身的皮囊,遭人亵玩罢了!”
那言论是我平生听过的最为震撼,也最为荒谬的话——若不能贞、不能节,还能算作是女人么?不,还能算作是人么?
我想不通,连带着脑袋也开始阵阵作痛。
&1dquo;白芙!”是石屹远远地唤了我一声。
我刚要张口,就被紫鸢堵了回去:&1dquo;你别和我说话,我不想听。”
她拒绝得太过直白,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留给我,纵然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在那里站着了,犹豫了一下,转身往石屹那边走去。
他手里端着一杯茶正等着我,见我走近了,便将茶杯放入我的手中,说道:&1dquo;茶叶是我带来的,水是山上汲的,你尝尝,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