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隐在看不真切的雾里。
盘旋,徘徊,漫无目的。该往前走的路口选择回头,该停步的地方贸然探索。
直到下车,直到晚上,裴思渡都没有搭理桑絮。
微信里最后一条记录是收款记录。
她的洒脱在这种等待里,荡然无存,随之湮灭的,还有费尽千辛万苦钻木取出的微弱火光。献宝一样举捧着给人看,结果人家嗤笑一声,这火就熄了。
隔日她睡到中午,起床吃了两片吐司,喝了杯咖啡后改签车票,选择明天一大早的车次。
她向宋尹锐申请调休,咬定说家里有事,必须要提前走。
宋尹锐好说歹说没能让她回心转意,只好同意,“上面通不通过我就不知道了。”
她没跟封憬说要提前回去的事,怕封憬笑话她的慌不择路。
翌日起了大早,桑絮拖着黑色行李箱,打的去淮城东站。路况喜人,顺利在车前二十分钟到达,刷证件,进站。
这个时间段只有东站的票,而东站在淮城的郊区,从站台望出去,大片的麦田和庄稼。
前面两个女生应该是朋友,一个反复追问另一个为什么不买跟自己同一个车厢的票,桑絮在后面听了微笑。女孩子独有的细腻和敏感,十分可爱。
吵闹声跟麦田的静然对比,狭窄的车厢与辽阔的远方互衬。
纵然生活六年,桑絮在这座城市里仍旧没有归属感,它繁华而现代,包容而热情,但是桑絮深知自己是一个外乡客。
坐在二等车厢内,回到她的来处。
但另一个地方也未见得给予她归属感,事实上,她时常怀疑自己浸在水里。
漂泊,浮沉,宛若青荇。
她的家乡离淮城不远,两个半小时的高铁就可到达,但展却天壤之别。
下车后,她必须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到达她家所在的镇上。
小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她爸桑平因为她是个女儿,并不上进。
直到弟弟桑城出生,父母才感重任,琢磨生财的点子,于是跟她舅舅合伙,在镇上开了家建材厂。开始的那两年格外艰难,桑絮清楚记得,除夕都没钱去买菜。
后来稍有好转,他们家跟舅舅家闹掰,此后不再来往,厂房一分为二,又花了一段时间缓过来。
直到桑絮上高中,家里的经济条件才彻底好起来,桑絮却没觉得与她有什么关系。虽然家里重装修,衣服鞋子逐渐换成名牌,但她本来就不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东西,恰恰是钱买不来,有钱也没人能给她的。
桑城跟她不一样,生在了好的时候,或者说好时候只为他而存在。他从出生开始,就享有全部的爱,所用所穿是家里力所能及所能买到的最好的。
所以桑城一直以来对钱没有概念,有多少花多少,在零花钱的基础上,还总想坑桑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