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屋内一行人都赶了过来。
见此情况,尤其是王司令整个人晕过去脸色苍白的模样,不少人都吓坏了。
毕竟这种级别的军官要是在自己家里出了问题,谁能付得起责任?
季老爷子握着手杖的手都在抖,颤颤巍巍地问:“阿钊,这、这怎么回事?”
他有什么问题,自然都会下意识的问更可靠的季钊。
“王司令刚刚掉进池塘里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季钊也平静了许多,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从草坪上站起来回答:“我和阿匪听到声音……”
“儿子,你救了王司令是不是?你真吓死我了!”陶倩爱子心切,听到这里立刻冲上来打断季钊,疼惜的伸手摸他的脸:“你没有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季钊一愣,在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后刚要开口反驳,周围一片声音却如同波浪一般涌来——
“天,你救了王司令?这可真是立功了!”
“小小年纪不得了啊,少年英勇!老季,你这孙子真不错。”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赶紧把王司令和这位小季先生都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吧。”
就因为疑似救了王司令,周遭人一瞬间的称呼都从‘老季的孙子’变成‘小季先生’了。
季钊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大抵是少年人都有那种希望自己成为救世英雄的虚荣心,此刻,他不自觉默认了这份功劳。
被陶倩和其他人推着向前走时,季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季匪还站在池塘边,落寞的身影和周围的闹哄形成鲜明对比,阳光下,单薄的影子被拉的修长。
他琉璃色的瞳孔很冷,像是酝酿着百年孤独。
季钊心里一颤,立刻别过头去不再看。
心虚的人总是不敢面对事实的。
而自那之后,他和季匪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样子了。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卑鄙的一件事。”季钊平静的陈述着,忍不住的嗤笑:“懦弱,虚伪,又自私自利。”
“季匪瞧不起我这样的哥哥,也是理所应当,但我一直欠他一个道歉。”
那件事过后,季钊每次面对季匪就无比心虚,总是在下意识的躲避。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这些陈年往事让程见烟听的手脚发麻,愣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季钊笑笑,声音低沉:“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对阿匪好的一个姑娘。”
“这件事可能是他的一个心结,他不光对父母有恨,对我也有。”
“我必须承认,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的自私卑鄙对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造成了背叛。”
“所以呢。”程见烟声音发紧:“你想要我怎么做?”
“弟妹,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这件事就行了。”季钊无奈的垂下眼睛:“我不奢求被阿匪原谅什么,也知道自己没这个资格。”
“但我需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阿匪很喜欢你。”
“总要有个人知道,他这些年受过多少委屈。”
程见烟沉默片刻,淡淡道:“大哥,我就不送您了。”
她侧面下了个逐客令。
虽然她看的出来季钊不坏,不单单比起季长川和陶倩要更关心季匪,而且要坦诚自己过往‘有多么卑鄙’这个秘密,总归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是,程见烟依旧是控制不住心头那一股一股涌上来的酸涩怒气。
归根到底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无论季匪受过多少委屈,都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家里人’给予的。
程见烟难以想象,十五岁的少年在本该万众瞩目的时候,却活生生地看着本属于自己身上荣光都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场景。
同样,她更难以想象,那个人还是他的哥哥。
十五岁的少年在对哥哥敞开心扉后立刻被背刺……
那一瞬间,他心里该有多荒凉?
最重要的是,季匪本是个张扬桀骜的性格,但他却选择把这件事的真相隐忍了下来,作为一个只有他和哥哥知道的秘密。
他为什么隐藏这一层含义,季钊这个当哥哥的领悟到了么?
这是少年尚且稚嫩时就有的温柔,他为了哥哥的名字还不至于顶着个‘说谎’的噱头身败名裂,才会如此牺牲的。
季钊不懂,季家人更不可能懂。
只有程见烟,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少年藏在随性外表下的贴心温柔。
和道貌岸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却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程见烟替他委屈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