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母亲的要求,但时间久了,在周围人的赞许之下,这也变成了她对自己的要求。
不能出格、不能犯错。
当然这不是说她没有犯过错误,但那都是私底下的,提前做好了准备,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就像这个电煮锅,她每次都会清洗干净,藏进柜子里最深的地方,绝不会像其他宿舍那样随便摆在外面,让人看见。
可惜这回学校下定决心彻查,宿管和学生会一间一间地搜过去,每个柜子都要打开检查,她藏得再严实也还是被翻了出来。正因为这是头一次翻车,毫无经验,所以那一瞬间她完全呆住,血液上涌、浑身觳觫,根本想不起来该怎么做。
然后6雁北站了出来。
“是我的。”她说。
蒲湘南瞬间清醒过来,她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对上了6雁北的视线。
即使是很久以后,蒲湘南也未能完全明白6雁北这一眼之中所包含的内容,但在当时,她被这个眼神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于是就失去了最好的反驳机会,等她反应过来,6雁北的名字已经被记在了本子上。
其实法不责众,一下子抓住了那么多人,固然场面盛大,但是也不宜处罚过重。好在学校也只是为了让学生们警惕,所以除了张榜公告之外,只要求每人交一篇两千字检讨。
但蒲湘南却内疚得不得了,她每次从楼下经过,都会下意识转头去看一眼被贴出来的名字。那么多人中间,6雁北三个字却十分醒目,几乎一眼就能看到。
她没有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之类的话,只是默默地开始对6雁北好。
陪她一起跑步,帮她从食堂带饭、打水,上课帮她记记,甚至连一起玩游戏,对主动选能为6雁北保驾护航的辅助。
这让6雁北非常不习惯,蒲湘南的小脾气从来没怎么掩饰过,现在却乖得不得了,连6雁北想撸她的头都不反抗了,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补偿自己的过错。
“你这样我很慌啊。”再次按着人家的脑袋揉了个爽,6雁北才意有所指地说,“别弄得好像对不起我一样。”
“本来就是我的错。”蒲湘南说。
“锅虽然是你买的,但我也用了,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错?”6雁北笑,“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名字虽然被贴了,但旁边还有那么多人作伴,一点都不孤单。”
“既然这样,那换成我的名字也一样,你当时为什么要站出来?”蒲湘南皱眉。
“可能一时脑子抽了吧。”6雁北摸着下巴推测道。
见蒲湘南怒目而视,她才笑着又撸了一把头毛,“好了,你如果真的觉得过不去,就帮我把检讨写了吧。”
说着毫不客气地把和本子递了过来。
蒲湘南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并且还有证据。但是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拿起了。锅确实是她拿回来的,这一点无可辩驳。
两千字,手写的话光是写字都要很长一段时间,6雁北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蒲湘南居然认真地写了。更没想到的是,回到宿舍之后,谢文楠和苏日娜居然不约而同地拿出了一份检讨书,都是她们代写的。
“干什么,我的语文造诣在你们看来这么靠不住吗?”6雁北看完三份检讨,忍不住好笑道。
“这种小错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是评奖学金、优秀学生之类的肯定会受到影响。”谢文楠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才主动站出来的,别的我们帮不上忙,只能写写这个了。保证都是我自己的肺腑之言,没有从百度复制黏贴。”
蒲湘南听到她这么说,不由一愣。
评奖学金什么的都是下学期的事了,不是谢文楠说,她都根本没想到那么长远的地方。
她转头看着6雁北,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得6雁北心软,“好了,别给我加戏,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反正这些我都无所谓,能顺利苟到毕业就行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根本不要紧。”
蒲湘南听得十分惭愧,她觉得自己得再为6雁北做点儿什么,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又过了两天,蒲湘南在学校外的小市场找到了灵感。这里开了一家毛线店,各种颜色、材质和花样的毛线,立刻在学校里掀起了一阵织围巾的风潮。店家那里有好几种好看的针法,包教包会。
蒲湘南也拎了一袋子毛线回来,找到了打晚自习时间的好办法。
可惜这东西看起来容易,但真的要织得好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蒲湘南试了好几种针法,织了又拆,双十二都过了,才勉强织出一张能看的围巾。
收到这份礼物,6雁北意外极了。
她本来没有用围巾的习惯,但收下之后便立刻围上了,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不由问,“怎么是羊?”
这条围巾用的是深蓝色的线,整体很适合6雁北的气质。两头却用白色的线条勾了一只软绵绵的小羊,太可爱,就不那么符合她的形象了。
“那个啊……”蒲湘南眼神乱飘,“摩羯座不是又叫山羊座吗?我就简化了一下……”
6雁北一愣,“这算是生日礼物?”说起来,她的生日确实快要到了。
“不算吧。”6湘南连忙道,“我就是……随便送一下。”那件事都过去很久了,也不好再提,反正谁也没有规定送礼物必须要有个名目,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