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言:“衙门破了,百姓家便牢了;本官瘦了,百姓也便胖了”
如此的青天父母官,却是那两淮道以极尽雅致闻名的和府未来之主。
“请进来,敬茶”杨宸吩咐完,罗义与安彬就顺势请命离去。锦衣卫与驻地文武官员不可谓水火不容,暗地里却从不曾瞧得起彼此,故而没必要见。
至于安彬,定南卫的文武总领大员一同找杨宸议事,他不过区区一侍卫统领旁听,于礼不合。
“微臣和珅,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刚刚见着杨宸,和珅便跪下请安,弄得一旁的萧纲有些不适。
于礼,亲王封地最高文武官员,议事躬身行礼便可,如此作态,全无朝廷二品大员之官格,让那穿着铠甲不便下跪的萧纲何以自处。
倒是杨宸瞧着情形给萧纲解了围,急忙起身去扶:“和大人不必多礼,萧将军披甲不便,也不必请安了”
扶着这好似又胖了一圈的和珅,杨宸确实不曾看出哪有一分能臣之像,更不解为何自己的皇兄太子杨智对其推崇至极,有朝一日要让眼前之人入京做个一部阁老。
“今日,二位大人来府,可是有事与本王商议?”
杨宸坐下之后,将手一挥,二人再行礼,也一同坐下。按着旧例,当是文官先言,和珅便又是起身:
“启禀殿下,微臣确有事要奏:一乃殿下不日便要返京,为定南百万生民计,臣有一言,想说与殿下”
“哦?”杨宸倒是有些意外,这和珅从前都是一副万事好商量的神情,如今神情倒是像夫子给学生上课一般。
“朝廷每夕月二十八,便会有六部官,与三省知事一同入宫与司礼监,在陛下眼前结清我大宁一年开支,来年预算;臣知殿下欲为定南百姓争上一争,可依臣所见,不争方才是大争”
和珅这如八卦太极一般的言语说得杨宸和萧纲有些懵:“不争便是大争?”
“来年朝廷预算已有定数,殿下身为陛下之子,恕臣大不敬之语,殿下当为朝廷分忧,而非去为那几十万两灾银与六部交恶,故而微臣恳请殿下,赴京后,莫要在此事与三省阁老争个不快,而当先言我定南楚藩不为朝廷添乱,不需灾银,只需朝廷下道奏折,不为我定南商旅出各道,而横生阻挠”
见杨宸仍是不解,和珅便说得更直白了些:
“微臣在衙门里算过,平乱过后,海州、云州多年废弃直道,每日往来商旅出往各道皆多了起来,仅顺南堡红湖码头,一年便能获二十万两,加之海州之港,朝廷怜我定南地处偏远,赋税较之中州仅有半成,若是朝廷明令各道不与设卡,商旅往来,藏富于民方是我定南民生之大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与传统官员贱商重农不同,和珅对着商旅往来是极为看重,先前兵乱,宁愿送银给各山匪徒,都不愿清剿交恶于山匪便是此因。定南卫赋税不过中州各道之半,只要不经灾年,自足全然不是所需忧虑之事。
任巡守以来,不过三年,定南卫两州之地,筑堤十余处,凿井数千,拓直道,无一不是民生大业,可和珅不知为何总能找到银子,民间调侃有一调侃之言:
“送了一两银子,出了一两银子,留了一两银子,用了一两银子,剩了一两银子”说和珅是一两银子当作五两用,又称五两巡守。
“其二呢?”杨宸见和珅仍是未改脸色,又追问道。
“其二便是,微臣恳请殿下,弘福寺之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在殿下返京之前,驳了朝廷脸面”
“嗯?”杨宸不知,就算真收了这弘福寺又能如何,怎就会驳了朝廷脸面。
“弘福寺乃陛下亲赐其定南第一名刹之名,其主持乃长安大雷音寺昔日旧僧,若殿下如此行事,长安不见其证,惟论其事,殿下当如何?故而殿下当先去了这朝廷钦此的名号,步步为营,将这弘福寺明正典刑”
杨宸不清楚,他和珅能不清楚,这弘福寺如何成了定南卫第一名刹?主持出自长安大雷音寺,乃是大雷音寺主持师弟,每年这弘福寺送往京城里的银子和曾少过。
杨宸真收了弘福寺,便是断了某些人的财路,该如何待他,长安可看不到证据,言官也不需要证据,只需一句:“楚王殿下谋财甚巨,杀人甚多,出兵甚繁,臣不知所图为何”
一句臣不知,便要你解释,你若是用来建骑营,那骑营可就建不成,你若是拿来赈百姓,若一两落了王府账上,便会要你好看。言官就是陛下何王辅的狗,勋贵不法,那便是勋贵的不是,北党不法便是北党的过错,至于出自江南的官员,那自然是一同朝后饮酒便是。
“老成之言”让杨宸对这和珅不禁感觉,或许还真是有些轻视了眼前这二品大员。
可和大人,送往今岁送往长安的银子,都已经到了八百里横岭之间,举目便可望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