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屏风后陈榕没敢探头偷看,如今才真正看到谢知和的模样,之前光听他的声音只觉得如珠落玉盘,如今又见他的英俊模样,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没错,此人果真拥有主角模板。
心里的想法没有动摇陈榕的面部表情,她目光清澈大方,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就好像见惯了大场面似的,与她的年龄颇为不符,更凸显了她的不同。
谢知和眸光微凝,眼前这个女子的年轻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她竟是女子一事也让他微微讶异。
毫无疑问,这是个会吸引大多数男子目光的美丽女子,但与那些京中贵女或娴雅或端庄或明艳或清丽不同,她没有她们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依然让人不敢慢待。
谢知和见过许多女子,上至公主郡主,下至村妇伶人,无人像她。
他忽然便不再怀疑,她确实有能力掌控一条葡萄酒买卖的线。
谢知和虽弃武从文,也在官场上待了七年,但他毕竟是靖国公的后代,并未拐弯抹角,确认陈榕是自己要找的人后便道:“请姑娘过府一叙。”
见谢知和对自己还算客气,陈榕心中的紧张又减弱一分。
他肯定是误会了……但误会得好啊!他把她看得越有价值,她就越安全!
陈榕心里觉得跟着谢知和去县衙一趟也无所谓,但嘴上却道:“有什么话不能在此地说?除你我之外,这儿已没有旁人。”
陈榕表现得越是镇定且嚣张,谢知和就越是相信她是他要找的人。在这个时代,衣着、气度、识字与否,有太多东西可以在一瞬间令旁人判断对方的大概阶层。
谢知和只是沉吟片刻便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陈。”陈榕道,她知道他这意思便是答应在这里说话了,但他这么好说话,又让陈榕明白他的图谋颇大,足以令他在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上妥协,因此心中更为警惕。
——他说不定是想拉着她造反!
谢知和道:“陈姑娘,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便与你直说了。你的葡萄酒,来自何方?”
想到自己之前的分析,陈榕故意道:“谢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
闻言,谢知和更为确信自己的推断,沉声道:“我要见你的上峰。”
能将西岐的葡萄酒运入大邺,没有西岐边境军队的门路是不行的,如今西岐的葡萄酒进不来大邺,主要还是因西岐那边禁止了商人的来往,而大邺这边反倒无所谓。
谢知和的话一点点在验证自己的判断,陈榕微微一笑:“我的上峰……可不在此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知和哪有再退的道理,他道:“可否替我送个口讯?”
陈榕心中一动,当然可以啊,这一送,她不就可以不回来了么?
不过顾虑到潘家人,她知道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
“谢大人,您这是想做什么?”陈榕故意露出玩味的笑容。他一个大邺的官员,却想着跟西岐的人接触……真是所谋甚大啊。
她又没有西岐的门路,果然报警是最正确的选择……
“陈姑娘不必多问,你只要能替我牵线成功,我不会亏待了你。”谢知和道。
陈榕笑道:“我怎么知道谢大人不是在设置陷阱?您原先可是京官呢。”
谢知和道:“暗中与敌国将领有联系便已是叛国之举。”
“领受上头任务的除外。”陈榕道。
谢知和因陈榕打太极而心生烦躁,他冷漠地看着她,回想了一番,她所说的话实际上没有一句是明确承认她的来历。
果然是足以负责这条线的女子,确实难缠。
谢知和按了按眉心,缓声道:“确实,要证明我的诚意很难,那么便请陈姑娘跟我回去,总能让陈姑娘明白我有多诚心。”
陈榕:“……那倒也不必。”
她好像突然撤去原先的防备,笑盈盈地说:“我只是个生意人罢了,不值得谢大人如此费心,这样吧,您告诉我想送什么口讯,我再看看怎么送。”
陈榕态度大转变令谢知和微微怔楞,但很快他意识到她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这才变了口风。
但他依然坚持道:“还是请陈姑娘随我回去。都进来。”
后三个字他略提高了声音,下一刻前厅外等着的一众带刀兵士便整齐地入了内。
陈榕:“……”
形势比人强,陈榕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事,自不会铤而走险。
“谢大人如此热情,我自然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陈榕脸上挂起笑容,“还请谢大人容许我稍作收拾。”
谢知和很客气:“请。”
然后他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兵:“你们陪陈姑娘去搬行李。”
陈榕忙道:“不用麻烦了,我没带多少东西。”
谢知和勾唇一笑:“应该的。”
陈榕知道他不会放自己单独一人,只好认了。
好在该说的话之前已跟潘家人说明,之后就等着他们报警吧!齐王府在隔壁州州府,距离这里有五百多里地,潘家人快马加鞭赶过去要三四天,齐王若有兴带兵赶过来会更慢一些,她至少得拖延够半个月才行。
但她自然也不会将希望都放在齐王那边。
说是封城,但不可能长久。她几乎可以肯定,谢知和还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他为了搭上西岐的线而找了她,这种事自然要在造反前准备好,如此才可借助西岐的力量,增大造反成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