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黎这个问题,就把话题引入到一个比较尴尬的事实了。
“现在他应当还是筹划阶段。”陈榕道,“估计半年内,他都不会动手。”
燕黎沉默良久,低声道:“他不动手,齐王府若动手,名不正言不顺。”
陈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问题是,齐王府可以等,她等不了啊!一旦谢知和现她并非他认为的身份,即便觉得她有价值,说不定也会为了不打草惊蛇而把她给灭口。
谢知和在庆平县是有大动作,可那只是在敛财罢了,若不涉及造反这样的大事,上头根本就不会管的吧。
如今其他地方还有藩王的叛乱没有平定,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小县令的敛财之举?
“私下接触西岐武官,对于大邺官员来说,不是件可以说得清楚的事吧?”陈榕道。
燕黎道:“姑娘不是说,都是误会?”
陈榕理直气壮地说:“谢知和确实误会了我的身份,但他的狼子野心不是误会。若能在他私会西岐武官时将他当场抓住,岂不就能定他的罪了?”
燕黎忍不住笑了笑,问道:“那么,西岐武官要从何处来呢?”
陈榕道:“我被关着,肯定变不出来。”
言下之意,这事齐王府可以安排。
燕黎终于轻笑出声。
陈榕一阵紧张。
对于齐王府派人来这事,陈榕虽曾期盼过,但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目前没听过齐王府有起事的倾向,齐王府就算有野心,在真正起事前,肯定藏得很好,不太可能来趟庆平县这浑水。
因此,齐王府真的来了人,她反而惊讶。
齐王府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动手了?
燕黎此刻已然明白,他来庆平,是被骗来救眼前这位姑娘的。
他倒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若他不来,这位姑娘打算如何自救?
燕黎道:“我家王爷只是小小的藩王,大邺有人要谋反,王爷不适合插手,否则朝廷若误会齐王府有何不可告人之居心,我齐王府可就太冤了。”
陈榕心里有点急,面上却故作镇定:“壮士,你来都来了,空手而回多可惜。”
“还好,见了姑娘一面,便不算可惜。”燕黎笑道。
陈榕:“……”
陈榕不信齐王府的人来看一眼就这么走了,肯定还有谈判余地。这个男人过去曾跟季良一起伪装潜入黑风寨,在齐王府的地位怕是不低,他说的话应当是可以作数的。
她也不摆出什么警惕的架势了,回到桌旁坐下,与这黑衣人面对面,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她慢吞吞地双手捧着瓷杯喝水。
水是凉的,有点冻嘴,此刻让她略显急躁的情绪冷静下来。
这个男人嘴上说齐王府不适合插手,可却没一点要走的意思,要不是他脸上还戴着面罩,她怀疑他此刻已跟她一样悠闲地喝起茶水来了。
“确实,此事颇有风险。”陈榕悠悠说道,“虽然收益也很大,但那十几万两银子,哪里比得上齐王府的名声要紧呢?是我狭隘了,壮士你说得极为有理。”
燕黎露在外头的双眸中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这是拿重利诱惑他?
他很配合地上钩道:“十几万两银子?”
陈榕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是啊。谢知和一来就从庆平当地的富户那儿索要了不少钱财呢,再加上他自己带来的,怎么都该有十几万两吧?”
“那要是没有呢?”燕黎问。
陈榕眨了眨眼:“怎么会没有呢?单单两百瓶葡萄酒,也价值两三万两了吧。”
只要能说动齐王府动手,她不介意大出血一回。反正两百瓶葡萄酒,也就是一桶而已,她的库存还多着呢,不怕。
“那确实不少了。”燕黎点点头,上回这姑娘“送”他的粮饷,卖了三千多两银子,还没花完呢。
“是吧。”陈榕又喝了口冷水,掩饰自己的期待。
若不能说动齐王府帮忙,那她只好等着施行p1anB了,肯定没有让齐王府直接出手来得安全,但她也不会就坐以待毙了。
燕黎想,这姑娘说的“来都来了”,确实很有几分道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白拿那两三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他轻咳一声道:“那么,那位西岐武官,是如何与姑娘联络的?”
他话音刚落,便见坐他对面的女子生动地弯起了眉眼,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轻飘飘地撩了一下。
陈榕听到燕黎的问题,心中一喜,脸上也不自觉地带出了笑意,但她没打算遮掩。
她明明白白的拿重利“收买”齐王府,她知道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像如今这样,双方话未说透但都很清楚对方的意思,不是挺好的么?
她想了想说:“你觉得,在福运客栈门口画个标记,再让那位西岐武官自称来自白茶村如何?”
她边说边沾了茶水,在桌上随手画了个苹果的简画。
燕黎记下了陈榕画的标记,正要开口,却听外头如同传来人声:“陈姑娘,你还没睡吗?”
陈榕听出这是跟钟嬷嬷一起看着她的丫鬟小钿的声音,向燕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对外头扬声道:“干嘛?我睡不睡还要你管?”
小钿连忙惶恐地说:“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姑娘若有吩咐,尽管叫奴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