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信不淡定了:“什么?你姓谭?你怎么没告诉我?”
她心想谁让你自作聪明叫叶律师的,怼回去道:“你也没人家那么有礼貌地问呀!”
言语间她已经快地在点评网上找到了酒店附近的餐厅,微信给他:“明天就在这个餐厅吧,听说他们家的白斩鸡好吃。”
王晓东道:“我知道哪家的好吃。”
方庭信已经差不多摸到谭知秋的门路了,直言道:“她要自己挑地方才敢去。”
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嘴上却笑道,“谁做东谁定地方,本来就是规矩。”
王晓东爽朗地笑道:“广州是我的地盘,你选的地方也是我做东。知秋妹妹你不用理他,跟你开玩笑呢,他这种贵公子不差一顿饭,就是想见你而已。”
看吧,他的朋友也这样评价他,仗着有钱有颜就到处撩。
不过看在他智商还过得去,而且还救了自己的份上,她真诚地说道:“没有啦,今天在车站我低血压晕倒了,这位贵公子救了我的命。别说请个饭,送个锦旗都是应该的。”
王晓东听了挺惊讶:“我跑这么多次顺风车,一次都没有碰到过英雄救美的事儿。这样的好事竟然让你赶上了,老天真是不公平!”
三人一路说笑,气氛挺融洽。
说话间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她下车,拿了行李,谢过王晓东,又强调了一下“明天中午见”,才回酒店去。
第六章
回到酒店,安顿下来。老张他们来信息了,飞机已落地,一个小时后酒店餐厅见。
这次他们过来出差是为了给Ipo项目投标。
投标,就是拿东西出去卖,有时候是卖物品,有时候是卖服务。
我们平时买东西的时候,看着一堆商品摆在那里,一个一个挑。
但如果你要买一个大件,你就可以把卖家都叫过来,让他们坐成一溜儿,挨个给你介绍他们的商品,再决定你要从谁手上买。
当这样的买家是不是很爽?
但很不好意思,谭律师大部分时候坐在那里被人选,她是卖家。
律师本质上也是卖自己。卖手艺,卖时间。
说起来谭知秋也体会过一次当买家的感觉。有一次应酬,她跟着企业的人去了一个kTV,有幸见到挑陪唱公主的名场面,一整排的美人儿站在面前,整整齐齐温温柔柔软软糯糯地打招呼:“先生,晚上好!”
她之前没有见过这种阵势,觉得奇又好玩,眼睛都大了。
投标和这种场面有点类似,所有接到投标邀请的单位都尽量把自己优势展现给买家看,期待买家能够选自己。
当然只有优势是不够的,报价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每个卖家刚开始给报价的时候,价格是写在纸上装信封里密封着的。你不知道别人想卖多少钱,别人也不知道你想卖多少钱。
买家公布开标的时候,大家才把信封打开,亮出报价。
如果别人报1oo万,你报2oo万,那大概率上买家不会选你,当然,活好的除外。
这次来投标的大佬里,除了老张,还有两位高级合伙人。
律师事务所的非诉团队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层级。
第一个层级是高级合伙人,负责维护律所的形象,谈项目,签约。
第二个层级是普通合伙人或者比较资深的律师,负责整个项目的把控,跟公司和项目团队的其他人开会,解决主要的法律问题。
第三个层级是普通律师或者助理,甚至有一部分是实习生,负责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包括信息检索、对公司的基本情况进行核查、录入信息和整理工作底稿。
谭知秋属于第二层级的普通合伙人。
另外三位大佬是第一层级的高级合伙人。投标是高级合伙人的主战场,他们通常是西装挺,一本正经,气定神闲,泰山压顶也敢厚着脸皮吹牛,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去拿项目。
但真正干起活来,还是靠现场负责的那位律师,也就是谭知秋那个层级的律师。有江湖经验的买家会先看谭知秋这个层级人员的能力。
然而,不幸的是,百分之八十的买家都会被第一层级的舌头忽悠掉了。
知乎上有一个挺热门的话题:“律师是越老经验越丰富吗?”
其实不一定的,如果是一直接触业务的老律师,那可能越老越有经验。但如果是单纯忽悠项目的老律师,可能越老越油条。
谭知秋记得自己当实习律师的时候,去观摩过一次开庭。大概案情是两个专门在医院倒号的黄牛,排队抢号的时候生纠纷,男黄牛打了女黄牛,双方闹到了法庭上。
女黄牛的代理律师,一个是头花白的老律师,一个是西装挺的小年轻律师。
刚开始一直是小年轻律师在言,摆证据说事实清清楚楚,援法律引法规条条是道,看得台下的小实习律师们佩服无比。
最后法官问那位老律师有什么意见。大家都在想,徒弟那么强,大师一定很牛。他们屏住呼吸,等着大师出大招。
结果那位老律师来了一句:“在这个案子中,我认为,对方当事人最大的问题在于不尊重女性,在公众场合与女性生争执,不符合社会公序良俗。”
台下静寂无声。大家都很遵守法庭秩序,没有人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