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点头,便向王敬伸出手掌。
王敬犹豫半晌,也慢慢伸出了手。
陈济主动击掌,在半空中“啪”的一声,这事就算定了。
接下来,马达让人安排客房,自不必说。
然而,陈济在准备去休息的时候,却注意到,王逸和王敬进了同一间房,桃叶竟是独自去住了。
他不能不好奇,去敲了桃叶的门。
桃叶早就困了,她刚刚解开头,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见敲门声。
她还以为是王敬,探头一看,居然是陈济:“干嘛?”
“你……跟王二不是……”陈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桃叶和王敬现在的关系,因为他们并没有成亲。
他干脆直接问:“你怎么没跟他一起住呢?”
桃叶一愣,她差点都忘了骗过陈济说怀孕的事了:“我……我怀孕了当然不方便同住啊!”
“你果然是有身孕了?”陈济带着一种质疑的目光、质疑的语气。
桃叶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是真的了!”
陈济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几个月了?”
在这方面,桃叶是没经验的,她努力地想了一想,在现代时,她好像听说过,怀孕一个月是孕检不出来的,就随口胡诌:“两个月了。”
陈济见她答复得有些慢,心中越不信。
他嘿嘿一笑,低声说:“若是七个月后、或是八个月后,你生不出来……”
桃叶闷闷地,斜眼瞪着陈济,感到十分可笑:“我生不生得出来,与你何干?”
陈济凑近桃叶耳边,把声音压得更低,他眯着眼睛,连眼神都是贱贱的:“若到时候生不出来,我就给你种一个……”
“滚!”桃叶羞得面红耳赤,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陈济面不改色,反倒振振有词:“那王二心里只有妻满堂娇,名义上还有个正妻公主,你这没名没分、啥也不是的,还一天天只管往上贴!你不比我更厚颜无耻么?”
桃叶气得不知该说什么,“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陈济距离桃叶太近,不料她会突然这么猛地关门,一下子被门撞到了鼻子,瞬间流出鼻血来。
他忙用手捂住鼻子,低着头往回走。
经过王逸、王敬房间窗外时,他听见王逸正在劝导王敬:“国不安,何来家?莫说你并不完全确定此事,即便他就是你的仇人,你也理应先摒弃前嫌。你叔父镇守在齐魏边界,你去问问他有多少豪杰在那里为国捐躯?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大齐国毁在妇人和佞臣手中?我们又如何对得起抬举我们王氏一族的孝宗?”
陈济听着这番话,竟有些耳熟。
那是在许多年前,他与父亲谯郡公的最后一别,谯郡公受显宗之命出征,副将陈亮疑心显宗别有居心,劝谯郡公不要上战场。
当时,谯郡公对陈亮说:“莫要说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即便其中有诈,此仗也非打不可!为保大齐国,我们陈家已经死了太多人、损失了太多兵力,若中途放弃对抗魏国,我们又如何对得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国若亡,陈家势必头一个沦为魏国的阶下囚!”
陈济那年只有八岁,只是旁听到了这番话,却不想成了他听过的父亲最后几句话。
谯郡公再也没有回来,副将陈亮装死逃过追踪,后来返回告诉陈济,他父亲的牺牲其实是显宗授意陈熙的一个密谋!
他从来不服他会输给兄长陈熙,他唯一不如陈熙的,只是他比陈熙晚出生了十年。
十年的年龄差所造成的悲剧,他竟用了二十年都还没能翻身!
陈济知道,王逸和王敬借住在这里,不可能讨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他站在外面偷听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凑近了窗口。
窗户关得不严实,他从细缝中看到,王逸一边说着话、一边正给王敬背上的伤口上药。
他不知道王敬的背是怎么受伤的,只是恍然间想起他小时候顽皮,经常受伤,他的父亲也时常亲自给他擦药。
他又看了王逸和王敬一眼,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他正在羡慕王敬?
王敬父母双全、兄弟和睦,有过一个相爱八年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女儿,如今身边又有一个美貌、且懂法术的桃叶。
而他,一出世,母亲便死于难产,八岁失去父亲,唯一的亲哥哥却是他此生最恨的人,曾经的妻子司姚公主天天策划着如何将他扫地出门,他已经老大不小了,也没能有个孩子……
他松开手,鼻血还在往外流,抬头看到一轮明月当空。
月下有风,吹得他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