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有些纠结。
我其实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之所以有点难看出来,是因为我小时候受过太多的折辱,早就习惯了把自尊心掩盖起来,避免受到更多的折辱,这点自尊平时体现不出来,但在感情的问题上是很明显的。
我第一次心动的对象,那个长得剑眉星目,奠定了我审美观点的少年剑客,我当时也是像刚刚遇到展昭那样的喜欢他,我明明有许多次可以行动的机会,甚至几次救他性命,我满可以借着恩情让他臣服,但就是因为他对慈航静斋传人的一见钟情,我就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心意,还很快地收回了那一点心动,甚至为了转移注意力接了很多平时压根不会去接的大单,也正是那一年的疯狂杀戮,使我成就了武道境界的先天,后来补天内乱的时候,我才能脱颖而出,继任主。
我对待感情是态度便是不强求,就像我从不强求什么权势地位,就连魔门圣君的名头也是别人叫出来的,但人的武功一旦达到了某种境界,这些东西会自己扑上来,我无意借着这些去强求任何一个男人,因为这不光是侮辱我喜欢的人,也是在侮辱我自己。
我欣赏雪玉娇,是因为她从不凭借着能惑人心智的天魔功去勾搭想要的男人,她像一只美艳的蜘蛛,精心编织各种各样的圈套,以自身为诱,那些被骗的人都只是因为喜欢她而喜欢她,而不是为了别的。
我就这么纠结了一路。
到达松江府时已是七日之后,陷空岛就在松江府,卢家庄正是陷空岛上的大户,临到码头,展昭找了一家客店寄马,他原想让我暂时待在客店内等他,毕竟只是上岛抓个小贼的工夫,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但我坚决要跟他一起去。
展昭只得从我的包裹里翻出那件碎黄花外罩明光纱的裙裳,他虽然要秉公行事,但也不至于不近人情,我换衣服的时候,他给我解开了镣铐。
碎黄花的裙裳是那种很繁复的宽袍大袖长裙,在里面多穿几件衣服,可以遮掩住我豆芽菜一样的身形,并且由于衣摆和袖子都很宽很长,几乎可以完全盖住镣铐。
我在路上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有一次准备拿它去穿的时候,展昭还说那两身细布衣裳就很好,适合赶路&he11ip;&he11ip;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怕我穿脏了这身可以遮盖镣铐的裙裳,没了替换,到了松江府人来人往的,会引来异样的眼光。
我的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有点像是刚进月女班的那年冬天,外面的雪下了一夜,铺盖薄得丝毫挡不住寒意,我睡得又冷又困的时候,隔壁的2拾把她暖暖软软的脚伸进我的被褥里,那一点突如其来的暖热。
我换好衣服,手里提着本该牵着我自己的锁链,袖摆一盖,果然不大看得出来镣铐的痕迹了,假如要是让我戴着套在脖子上的木枷,轻巧倒是轻巧,却是遮盖不住的,这么说来,其实还要谢谢公孙先生的。
脚镣的长度不够,正常走路还可以,想要跑跳是不行的,而且限制了大部分靠腿的轻功,而且手上拷着,没法拎人或者抱人,所以我不能带着展昭直接飞上岛,还是要坐船。
码头上的船不少,大部分是货船,有上岛的,有离岛正要上岸的,人也不少,展昭去寻船,我则站在码头上东张西望。
实在不是我没见过世面,而是我先前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点争执之声,离得近了还听得越清楚,但一眼看过去,船多人也多,声音嘈杂,让我一时辨不清争执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的目光渐渐落到了江面中心处的几艘渔船上,原本少女的哭叫声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像是被什么堵了喉咙,还有几个男人的说笑声,其中夹杂着一个老头的怒骂。
展昭寻到了船,那船夫说一口南方方言,我听不太懂,但展昭听得懂,他本来就是南方人,南方人的口音虽然号称一村一方言,很是多变,但也只是容易让外人糊涂,但南方人自己只要说慢一点,还是可以沟通的。
我就拉了拉展昭的袖子,指指江面上的渔船,说道:&1dquo;你问问船家,那边的几艘船是谁家的?”
展昭有些不解,我解释道:&1dquo;我听见船上有女子呼救,还有个男人嚷嚷着要把她送去给什么五爷做妾,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展昭的脸色却是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也看了看那些渔船,却没有去问船家,只冷笑道:&1dquo;不用问了,一定是白玉堂,这松江府里除了一个白五爷,还有哪家的五爷敢在陷空岛如此行事!”
我点了点头,反正我们是去找白玉堂算账的,也不用担心那些人跑了,跑得了贼,还跑得了岛吗?
我和展昭登船过江。
这会儿正是下午,江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秋日高阳,江上的风带着一点鱼腥味,却不难闻,吹得我头飞扬,倘若是美人迎风,自然是墨生辉,流光溢彩,但我不光不是美人,还有一头乱蓬蓬轻飘飘的枯黄长,这种质除非抹了浆糊,否则迎风一吹,绾得再紧的头也要散。
于是我的头就这么散了一脸。
展昭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觉得他是在嘲笑我,但他就算是嘲笑我的样子,也好看得像是在光。
展昭笑完,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替我拂开乱,却在对上我乱后直盯着他的一双眼睛时微微怔了一下,我觉得可能是我看他的眼神太过灼热,于是微微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