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香。”
三支清香点着,流淌出氤氲的烟来,满屋的惨白面孔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一拜、二拜、三拜,把香插进香炉中,刚插进去,三根香上面的香灰柱齐齐一断,灭了。
桃乙瞳孔一缩。
“出去。”一个白面女人道,“我女儿不欢迎你。”
又有数人站起来,无声的压力沉沉铺盖。
“少爷。。。这。。。”
桃乙直起身子,把三炷香丢进水罐。
“拜香三柱送鬼行,阿婴不走,想来是心中有怨吧,只是不知这怨和你们连家人有没有关系。”
“小子无礼!”
连家人上来要‘请’他出去,也不知他如何做的,身形飘忽,来到连婴棺前。
按连婴生前喜好,棺材雕满风荷莲蓬,莲子颗颗饱满润泽。
桃乙的左眼渗出血,慢慢淌下脸,骇的人不敢动他。他透过血光凝视棺中情形,连婴宛然如生,笑意盈盈。
雪白脖颈上却是一道深紫勒痕。
再闭了左眼换成右眼,莲叶棺上坐了一个勒颈的谜鬼,长,细眼,拿着梳子慢慢地梳,看到桃乙,还笑了一笑。
有谜团处,谜鬼出,桃乙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恢复正常,眼下两道血痕像是血泪一般。
他无言离去。
七日后,桃花初绽,桃乙病逝于凝春堂。
*
“常老伯,你故事讲得真好,要是不和我同名同姓就更好了。”
连婴往破瓷盘里扔了十块钱,细长眼一眯,声音甜哑如砂糖,“那桃乙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没了好对手,活着也没意思了吧。有的时候,一个好对手没了,比一个好朋友没了更让人惋惜。”
常老头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笑,“明天我就不来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老家伙敲了敲瓷盘,笑容奸猾,“天桥底下说故事赚不了几个,明儿去市场街改行摆算命摊。”
“名片我都印好了,娃儿你帮我,介绍来的一律打九折。”
这年头,说书跨界算命,无缝衔接--都是忽悠。
连婴握着一叠名片无语。
看着老头子收拾家伙什蹒跚离去,她想起来自己也得赶紧收拾行李,周璇约了他们几个去d省旅游,明天的飞机。
连婴家在城北做殡葬业,年头久了,有‘城南周家阴阳铺,城北连家一条’这样的赞誉。
就是说你要是买殡葬用品,没人比周家的更好更全;但要是做丧事祭礼,就要去找连家找人,这样才能尽善尽美。
连家殡仪馆的‘客人’一年到头不曾大断过。抚慰悲痛的家属,精心照料‘客人’走完最后一程,是连家敬业宗旨。
连婴作为接手人,时时谨记。别人可以忌讳,她不能忌讳。
她的卧室就在殡仪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