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儿,敲了身旁用手抓着鸡骨头的小六小爪子一下,才淡定道:“你与她们不同,小小年纪要挑起一家子生计很不容易,但该学的女儿家的玩意都是要学的。我看酒楼现下也运作得好了,离了你眼一时半刻不会出岔子的,你明儿也跟着妹妹们一起去书院学习去吧。”
陈浣纱无奈,怎么把话题绕这儿来了。她并不是排斥学一些诗词书画,但她觉得,酒楼目前的状况还容不得她有闲暇增进这些知识。
这话不好对陈娘子说,她本来就是一个细腻心思,把酒楼潜藏的危机说给她听,白白费她心神,不说帮不帮得上忙,她那个身子,可承受不起。
陈浣纱只笑一笑,敷衍道:“等忙过了这阵子,我有时间,一定去书院拜师学艺。如今答应齐伯伯的药膳还没做出来,我这样摞挑子,可不太好吧。”
陈善笑道:“说你捉狭你赖不赖?你娘跟你说抽个空子学学普通女娘学习的技艺,你却拉起你齐伯伯的虎皮,真个鬼灵精!你呀,不要把你娘的话抛到脑后才好,否则,总有你吃亏的一天。”
陈浣纱不是这时候的小女孩,哪会被吓到,却不妨碍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笑嘻嘻道:“知道啦,谢谢爹,谢谢娘!大家快些吃吧,饭菜都冷了。”
陈善陈娘子相视一眼,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却眼中都含着满满的宠溺和笑意。陈碧纱垂下头,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突然觉得食欲全无。
她一回来,才知道齐家兄弟来过了,跟陈浣纱独处了半日,据说相处得还很愉快,她问过陈浣纱,陈浣纱却只是三言两语带过,好似见到齐家兄弟没啥特别的。陈碧纱心里不满意,终究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陈碧纱握紧手中的筷子,再松开,脸上已经是如常恬静的笑:“爹,娘,大姐姐,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陈娘子看了看她的碗,本来就一小半碗的饭动了没几口,担心女儿饿着,她皱眉道:“碧纱,才吃了这么点儿,哪够饱啊?你可不许学外头的风气,什么‘骨肉瘦而仪态美’,那都是骗人的。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太瘦了,身体底子就打不好,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陈碧纱皱皱眉,但还是温温柔柔道:“娘,我不是为这个。我真是饱了,今儿先生留了一个课题,让我们做一咏春诗,我心里记挂着这个,今儿出不来,明日就要出丑。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着毅然就走了。
陈娘子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掀了帘子,回头对陈浣纱道:“你二妹妹性子太过要强了。学问有些就罢了,又不用她去挣个才女的名头出来,这样拼着身体能跟得上吗?”
一直埋头不言的陈茜纱道:“二姐姐在学里就是最用功的,先生夸了她好些次了。但有一样,二姐姐这样出风头,几个入学早的女娘有些不快呢。娘多劝劝她吧,我说的她总不听。”
陈染纱、陈如纱像足了陈善,都是老实性子,天真而担忧道:“是啊,我看田家姐姐和朱家姐姐总是偷偷瞪着二姐姐,原来是嫉妒她聪明呀。”
陈娘子听了这话,更是担忧了。
陈善给陈浣纱使了个眼色,这人现在对大女儿是极倚重的,这种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他倒不如同事女儿身的女儿好使了。
陈浣纱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对陈娘子道:“娘也别担心,多大点事呢。雪苑书院是什么地方?风气是极严厉的,便是达官显贵的女娘们送进去,也得乖乖遵守它的规矩,碧纱如今得先生青眼,能生出什么事来。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再去跟她谈谈。找个机会,你也去学院走一趟。”
陈娘子听了果然好些了。
陈浣纱留了心,就她看来,陈碧纱这举动也着实不太妥当。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公平的,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多少,只要别人权势比你强,再多的聪明有时候也是一击便败的。她得跟陈碧纱好好说说了。
不说她这边怎么想,烦恼总是比计划来得快。
第18章方子
陈浣纱知道上次的麻烦没那么容易过去,事后一想,她确实是表现得急躁了一些。第一次将人打了出去,当时没引起反弹她以为是自己表明的不怕事的态度让人心里生了忌惮;第二次把阴谋揭开,轻轻一点幕后之人,也没引来想象中的狂风暴雨,陈浣纱这才觉得不妙。
事有反常必生妖。
四大酒楼如此沉得住气,陈浣纱反而担心了一些。当然,担心是担心,不妨碍她推出菜色,一步步把酒楼流失的顾客招揽回来,奠定酒楼的根基。
正如陈善所言,酒楼已经走上了正轨,内有孙不长掌管厨房,外有周斌看家护院,她如今身上松闲了许多,该腾出时间来专心研制药膳了。
陈浣纱吩咐套了马车——酒楼营业不久,因着外出没有马车不方便,陈浣纱便先置办了一辆马车,平日陈善陈娘子出行也好,早晚接送妹妹们上学放学也好,都得用。她对马夫交代了一句,马车嗒嗒稳稳当当地走出了后门。
前些日子陈善跟衙门里汪捕头通了声气,道有市井无赖在酒楼生事,烦汪捕头巡街之时多多照看,看在二十两白花花银元宝的面上,汪捕头卖了他一个面子,在这条街上巡查得格外勤快一些,倒是让酒楼得了好几日清静。
陈浣纱在马车中坐定,过得一会儿,马车停下来,马夫叩门道:“小娘子,外头官爷爷们巡街过来了,我们的马车先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