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秦萱三人，纪氏神色淡淡的，回道：&1dquo;等着她们许了人家，我再去银楼打几样就是了。你别怪我偏心，反把这些旧的塞给你。”
秦莞撇撇嘴，嗔道：&1dquo;婶娘这是打量我不识货么？我放着这堆灰累丝的手艺不要，去眼馋那些个金楼银楼里买来的寻常物？”
纪氏扑哧一笑，&1dquo;就知道你是个懂行的！”
秦莞自小跟着韩琼，耳濡目染懂了不少。
单单是那对小巧的金莲耳铛，就算打个十斤重的金冠出来，都换不到。
贵就贵在这累丝的工艺上。又得把飞禽走兽做得立体逼真，又要把金丝拉得细而不断，绕出来的花样中空剔透，还不能落下一点炭末汁液，除了三婶娘家的手艺人，还真没哪家银楼能做到这般精美绝伦。
尤其是那只&1dquo;九莲抱子”的团冠，自从纪老先生去世后再也没人能做出来了。
秦莞曾听母亲说过，当年纪氏带着这两个妆匣嫁进梁家，不知红了多少京城贵眷的眼。
她没想到纪氏会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纪氏拍拍她的手，直爽地说：&1dquo;你别多心，我给你这个不是同情你低嫁，更不是为了笑话你。当年我以商户身份嫁入侯府，没少遭人白眼，是你母亲处处护着我，时不时提点一二&he11ip;&he11ip;”
秦莞明白了，赶情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她晃了晃手里的金簪，调侃道：&1dquo;若三婶给我这些是为了笑话我，那你这笑话人的法子可真伤财！”
纪氏扑哧一下，乐了，&1dquo;难怪你三叔天天怪我没生个你这样的闺女出来，当真是可人疼！”
秦莞弯起眼，撒娇似的在她肩上蹭了蹭，&1dquo;谢婶娘疼我。”
&1dquo;你呀！”纪氏戳戳她脑门，脸上满是笑意。
有句话她没跟秦莞说。今日她之所以下定决心把这些好东西都给了她，是因为这些时日以来，她现秦莞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倒不是说秦莞从前不礼貌、不孝敬，只是身上总有种脱不掉的高门贵女常有的傲气，说难听点就是瞧不起人。
这是纪氏最厌恶的。
不过，自从及笄后，秦莞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身上那些好的更好了，不好的也改好了，越来越像当年的韩琼了。
纪氏这才下定决心和她深交。
纪氏的心思秦莞多少能看出一些。
要说傲气，她这个婶子身上也有，大抵就是&1dquo;你越是高门显贵，我越不卖你面子”。对待这种人，只要表现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秦莞歪在她身上，撒娇道：&1dquo;就算今日婶娘不来，我也要求到您门上。”
纪氏失笑：&1dquo;你有什么可求我的？”
&1dquo;我想跟您学管家，学打理铺子，学查验田产，学做生意。”
纪氏笑道：&1dquo;你将来是要嫁进高门做大娘子的，把那些个点茶、插花、烧香、挂画的雅事学好了就成，管铺子、做生意哪用得着你？”
秦莞摇摇头，正色道：&1dquo;那些都是讨好男人的手段，我要学的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像婶娘一样。”
纪氏被她的话惊住了。
要知道，她羡慕了小半辈子高门贵女的风雅，更是恼恨了无数次自己的商户出身，因为这个，秦三叔甚至没去求功名。
她没想到，此时此刻，秦莞这个侯门娇女竟说想像她一样。
&1dquo;你&he11ip;&he11ip;当真要学？”
秦莞重重点头，&1dquo;别人不清楚，我却知道，阖府上下最有本事的就是婶娘你，若不是你费心打理着这个家，三位哥哥求学、拜师，大伯和父亲做官、打点，偌大的侯府每日开销、年节花费，哪里会有这般阔绰？”
这满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表面看着光鲜，内里捉襟见肘。
这些事秦莞也是重生之后慢慢明白过来的，是以她更想好好地打点生意，赚取银钱，用自己的手过上踏实富足的日子。
&1dquo;好、好！”纪氏别开脸，压下眼底的湿意，&1dquo;只要你想学，我必倾囊相授。”
秦莞面上一喜，扬声道：&1dquo;明月，上茶！”
&1dquo;来啦！”丫鬟们在外面听了许久，茶水早就备好了。
秦莞恭恭敬敬地给纪氏敬了&1dquo;拜师茶”，纪氏笑呵呵地接了。
于是，秦莞的&1dquo;求学生涯”就这么开始了——或者叫&1dquo;婚前培训”也可以。
定远侯夫人早逝，侯府如今的家事由二房的萧氏和三房的纪氏一起管着。
萧氏是个软性子，做不了得罪人的事，也不愿做，因此只管月银、裁裁衣裳这样的小事。
余下的采买用度、人情往来、仆从赏罚，加之郎君们的茶食宴饮、外面的庄子铺面全由纪氏一个人打理。
秦莞要学东西，看着纪氏理家是最直接的法子。
秦莞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这么勤奋过。
寅正二刻就要起床，卯初一刻到纪氏的院子，听着管事婆子们回话、领差事，秦莞要负责记录下来，还要找出她们话里的漏洞。
早饭也是在纪氏院里吃的，接下来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是看帐本，学纪家独有的记账手法，听纪氏讲一些经年往事，从中学习经商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