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精美的黑檀木八宝拔步床上,层层青色纱幔拢中,遮住那其间闭目不醒的少女。宽大的床沿边,一个医妇正蹙眉搭脉,面露凝重。
纱幔外,一年长丰美的妇人转着手中做工精美的宝石手串,她身旁一清秀娇俏的绿裙少女正呜呜咽咽地以帕掩面。
那哭声不大不小,娇娇怯怯,却无故听了人烦躁,觉得这少女不像是在为床榻上人担忧,倒像是幸灾乐祸地哭丧来了。
“平娘怎么样了?”那风韵犹存的美妇声音淡淡道。
那医妇便福了身子,回道:“姜大小姐脉象平稳,按理说该醒了。。。。。愚妇见识浅薄,也是头一回见此症状。”
闻言,那妇人还没说什么,绿裙少女便呜咽的更大声了:“定是姐姐落水后朦胧得知自己失了清白,配不得太子殿下,这才不愿醒来了!”
“被外男看光了身子,以她姜家大小姐的身份,日后也嫁个书生商户,还算对方高攀了。。。。。可是母亲!你说姐姐为什么算计的这样好,偏偏是被慕世子看去身子!”
绿裙少女哭诉着,便透露了几分忿忿不平。
“娇娘!”意识到自己女儿在外人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张氏喝住小女儿,“医妇,你先出去吧。”
医妇低头行礼,随后疾步而出。
看房中没了外人,张氏才苦口婆心地劝着小女儿:“我的娇娘,平娘已经失了清白,她早知你心悦慕世子,到时醒来后定然羞愧不已,不等我们开口,她定然主动自请退婚。”
“届时我们也别太为难她,毕竟她已经配不上太子殿下了,等事毕了我随意为她指个书生嫁过去,她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到时候她去做穷酸书生的糟糠妻,我们阮阮风风光光地做世子夫人。。。。。”
被唤作娇娘的少女这才止了啼泣,红着眼眶撒娇:“还是母亲对我最好啦!”
在纱幔外一片母慈女孝的氛围中,躺在床上的姜知月缓缓蹙了眉头,身体轻颤,仿佛在做一场噩梦。
梦中,她本是姜府大小姐,出身清贵,姿容如仙。
可自幼年母亲去世,父亲续弦,迎了继母张氏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开始还好,继母对她呵护有加,很快就抚平了失去母亲后,悲怆的姜知月的内心,父亲也很满意张氏管理家宅的能力,一家人其乐融融了几个月之后,父亲便把精力投回政事,不常归家了。
那时继母显露了疑窦,她开始忽视姜知月,不允对方继续读书,又时常给对方送漂亮的衣服饰,玩具吃食,任由下人纵容她,很快,年幼的姜知月就变得贪玩臭美,还时常对下人脾气。
姜知月却没觉得不对,因为继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说这样的平娘才生动灵气。
后来,娇娘出生了。继母对自己耳提命面,说娇娘是她的亲妹妹,自己做姐姐的要一辈子爱护,谦让,帮助她,姜知月照做了。
然而随着妹妹年岁渐长,她们之间愈地不平等。继母明显偏爱继妹,日常的衣料缎子,饰玩意都是优先紧着二小姐姜知阮,姜知月只能挑妹妹剩下的。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这样压抑环境下成长的姜知月,如她继母所愿,变得刻薄狭隘,空有一副漂亮皮囊,内里却塞满败絮,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但。。。。。本该不是这样的。
在她的老家,对于继母这行为有种说法,叫做pua。
是了,她不是姜知月,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后因无良上司强制加班,导致过劳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一觉醒来,自己就变成了姜府上不受宠爱的姜大小姐姜知月。
床榻上的姜知月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哼一声:“嘶。。。。。。”
“哎呀,姐姐这是醒了吗?”姜知阮惦记着让对方赶紧退亲,忙去叫丫鬟:“快让医妇过来看看!”
——
医妇的手再次搭上了姜知月的脉搏。
这次,那床外坐着的张氏不再冷淡,而是用手帕抹着泪,一副慈母心疼的模样:“我的平娘,你受苦了!”
姜知月一双美目静静地望着她。
没由来的,张氏心里怵,心里暗骂声贱蹄子,面上仍然眼含热泪:“平娘,怎么与母亲生疏了?可是还在怪母亲?哎,我知道你这次落水实属意外,但光天化日之下被外男看光了身子,实在有伤风化。。。。。。”
已经不是原装货的姜知月蹙眉扶额:“嘶。。。。。我头好疼,总好像忘了什么。”
这话不假,姜知月现在脑袋里,两段人生的记忆混做一团,身体上的困倦疲惫也如潮水涌来。
那医妇听了,便道:“许是大小姐受惊染寒导致暂时失忆,眼下受不得刺激,需要静养。”
张氏眼神在医妇和姜知月间来回扫荡,又看姜知月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这才半信半疑地点头起身:“那便先劳烦医妇看顾平娘一阵了,我还有事,待大小姐好了之后再通知我。”
听到姜知月懵懵懂懂,不能马上神志清醒去退亲,她连待下去的耐心都没了。
可笑原主还对这样的继母抱有期待,渴望对方的亲情。
“既然我接管了你的身子,你的委屈我自然为你申诉。”姜知月在心里暗道。
“叮!检索到关键词。。。。。您好,福报666系统为您服务!”一道机械音突兀地在姜知月脑海中响起,吓得她连忙看了一眼正在写药方的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