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七韶要是不在乎,为什么要让她留下来高考,为什么要帮她补课,为什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她题?
千晓声抓抓耳朵,突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已经生出了一点不该有的妄念。
这月亮若是永远在天空高悬,千晓声也只会怀了赏月的心思看他,虽然仰慕,却不试图占有。
结果这月亮往下挪了挪位置,还对她伸出手,像是刻意要把她心里那些压住的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给勾出来。
千晓声心想,完了。
这种妄念是很可怕的。
千晓声害怕一旦妄念滋生太过,她会真的不顾一切将月亮从天空上拽下来,从而毁掉他的人生。
那她可就是个罪人了。
就这样在学习和感情双重压力的折磨之下,一向自诩内心强大无所不能的千晓声,最后决定做一回鸵鸟。
她连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一直拖到了一模成绩出来的那几天,连自己的通讯设备也给关了,断绝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在逃避什么,是想逃避自己将要出的成绩,还是逃避秦七韶对她的失望。
千晓声就这样抱着膝盖在床上着呆,直到千识器敲门,举着家里座机进来:&1dquo;姐,有人找你。”
千晓声还没从自己的恍惚中缓过神来,顺口问了一句:&1dquo;谁啊?”
千识器相当暧昧地朝她挑挑眉毛,给她做了一个&1dquo;我姐夫”的口型。
千晓声愣了一秒后,手忙脚乱地接过座机电话,听着对面平稳的呼吸声,心跳砰砰砰地直跳。
她忐忑不安地抓着被子一角,生怕他生气,半天后才艰难开口:&1dquo;秦、秦七韶?”
秦七韶平静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1dquo;千晓声。”
他的声音停顿一秒,没提她成绩的事情,也没问她为什么关手机,只说,&1dquo;你病怎么样了?”
根本没病的千晓声只能硬着头皮道:&1dquo;&he11ip;&he11ip;已经快好了,怎么了吗?”
&1dquo;你现在在家吧?”
秦七韶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一零二室的门牌号,表情无波无澜,&1dquo;我现在到你家门口了,成绩单也给你带过来了,开门吧。”
千晓声:&1dquo;!!!”
她只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拿着电话,咚咚咚冲下床,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和衣领,又披了一件外套挡住自己的日常居家服,才去开门。
她从门里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了,&1dquo;秦、秦同学?”
刚听说千晓声请病假的时候,秦七韶还很是担心了一会儿。
他给她消息问她病情也没回,打电话过去又是关机,他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前段时间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导致一模过后直接病倒了。
后来他隐约地才意识到,千晓声是在逃避。
她在避免去做出选择。
她心里一定是想逃的,毕竟她从骨子里就是不怎么喜欢学习的人,这一个月为了给她抓紧把拉下的课给补上,秦七韶用的简直是地狱般的教学模式,恨不得把一个月掰成三年用。
效果不错,但也极其辛苦。
秦七韶事后反思,觉得自己出于一己私心,把她拽回来,按头逼着她复习,是相当过分的事情。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她不上大学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大可接手父母的事业,以她的魄力和个性,依旧能干出一番天地。
她把自己未来想的极为透彻,秦七韶却还没她透彻。
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颇为自私地想让她留下,陪着他。
秦七韶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其实骨子里对想要得到的东西极为执拗,绝不妥协。
比如B大没考上,选剩下的重本985读难道不好吗,他偏不要,哪怕牺牲一年复读都要实现自己的愿望。
对于千晓声,他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想走,他却不想放手,循循善诱也好,画地为牢也好,都要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等到秦七韶意识到自己这种有些接近病态的思想后,才觉得大事不妙。
为了控制住自己这种不妙的念头,他特地去十班要了千晓声的成绩单,没敢看,折了折给她带过来,决定一切听天由命,去留都任凭她自己做主。
&1dquo;我帮你把成绩单带来了,我没看,你自己看吧。”
秦七韶进了门,抬眼一扫就知道千晓声这气色半点不像病人,也没戳穿,只从包里拿出放进文件夹,折好了的成绩单递过去。
千晓声却没接。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语气颇有一点自暴自弃之意,&1dquo;你帮我看吧。”
审判的权利又回到秦七韶手里,他却也不想接。
他怕自己一个动念,克制不住,就把这张成绩单折了扔掉,和她说无论你考了多少都得留下来陪我,我需要你。
秦七韶屏住呼吸,盯着她头顶的旋看了一小会儿,最后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后槽牙,才叫她:&1dquo;千晓声。”
&1dquo;我不能帮你做选择,谁都不能帮你自己做选择。”
&1dquo;你得自己来。”
千晓声觉出他语气里的认真,捂了一下脸,磨磨蹭蹭接过成绩单,深吸一口气,从袋子里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成绩单,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