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她池青道是洪水猛兽,但闻端星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两个就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池青道可以为了君闲杀三皇女,她可以为了得到皇位起兵谋反,大家都一样。
而行夜偏偏在十五封信中挑中了这封,不止是因为他想要吸引池青道来查事情真相,更多的是他将钥匙给了出去,纵使苗疆的人快王府里的人一步,也只能拿走谜题。
解不开谜,拿走又如何。
行夜如此煞费苦心,他留下的必然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君闲将闻端星的信展开,他已经在上面用炭勾画出了两个北斗七星,一个朝北,一个朝东,只不过是朝向不同,意思就截然相反。
天下皆冬,关东关西闻天下。
天下皆春,韶光淑气尽云山。
“我听闻,闻氏一共有两支,一支在关西,一支在关东,当年□□皇帝病重,膝下又无可堪重任的皇女,因此她打算在关西和关东中挑一个继承人出来,但谁都知道,□□皇帝就是从关西闻氏出来的,最后果然也选定了关西闻松岚。”
闻松岚正是先帝的名字,当时有儿歌戏言关东关西闻天下,不止关东关西成了关西闻氏的天下,整个凌云都成了关西闻氏的天下。
“而且闻字在玉衡星上面,玉衡星主杀。”君闲的手指停在“闻”字上,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字,又继续道:“先帝即位以后,大力打击关东闻氏,如今关东闻氏已经销声匿迹。世人只知关西闻氏,不知关东闻氏。”
池青道心领神会:“关东闻氏西逃进西南,利用苗疆要夺凌云,是吗?”
“种种迹象说明,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君闲还无法肯定,他的手指来到第二句,“至于第二句,我觉得可能是——”
君闲轻轻吐露出一口气:“关东闻氏藏匿之地。”
斗柄朝东,万物皆,意味着生机,与天下皆冬的死气沉沉是全然不同的。
行夜将如此重要的线索留给他们,池青道差点就要错过了,还好有善于观察的君闲。
池青道忽然定睛看着君闲,让君闲蒙尘,一直都是池青道遗憾的事情,她总期待着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后的结果是没有酿成大错,但池青道也错过了明媚灿烂的君家小公子。
已经很好了,池青道如是此般安慰自己,能够把君闲抱到怀里就已经很好了,其余的就交给时间和她,她相信只要她够耐心,总有一天能填平君闲心中的沟壑。
但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君闲这颗明珠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出他应有的光辉,他才倾天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不应该埋没这颗明珠,她要让他出令天下人都为之艳羡的光芒。
君家的小公子君闲,从来都没有陨落过,他总有一天会扬名天下,不止是因为他是池青道的王夫,是因为他自己。
他自己就是明珠。
池青道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君闲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从前池青道看他的目光里总是倾倒一片笑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但这一次,除了笑意,还有点别的什么,好像是惺惺相惜,又好像是欣赏,他分辨不出来,他想着,他只要能够帮上一点池青道就好了。
池青道替他挡住万千风雨,他自当用尽全力,来为池青道尽一点心意。
“王夫,”池青道抱住君闲,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骄傲:“你在光。”
池青道又在打他了,君闲回道:“可能是你的光芒太盛,照到了我身上。”
他从来以为如此,他是跌落深渊的人,全靠池青道,他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胡说八道,是你自己在光啊,君小公子。”池青道点了一下君闲的额头,点消他的妄自菲薄。
君闲在她这里就是最好的,他是太阳,冬日里的暖阳,安静地着他自己的光芒。
君闲不解其意,池青道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真心实意地夸赞:“好厉害的。”
“很厉害吗?”君闲垂下头问她。
“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来今往,找不出来有比你更厉害的人了。”池青道闭着眼睛夸。
君闲捂住她的嘴,她才是胡说八道吧,他哪有这么厉害,可是能够得到池青道的认可,他也好开心。
雀安安被从地牢放了出来,池青道还大慈悲地允许她见常季,常季郁结于心,伤自然也好得慢,君闲有时会过来跟他说说话。
这个温润如水的安南王夫在提及雀安安的时候总是失去分寸,每一句都是让他放弃喜欢雀安安的话,他早就放弃了。
只是,还不那么彻底——特别是在见到雀安安的这一刻。
常季的第一反应是去扯被子,他扯了被子起来想要把自己团团裹住,结果雀安安快他一步,也拽上了被子的另一角,雀安安是习武之人,常季又在病中虚弱,自然拧不过她。
雀安安如愿以偿地将被子扯了下来,常季就在她眼前,明明不过几天没见到常季,雀安安却觉得仿佛千年万年没有见过他了。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雀安安伸手去摸常季的脸,只摸到冰冷的面具,她从没有这么后悔过。
旁人耳鬓厮磨之际,总会有些爱恋之语,可是她的常季口不能言,就连面也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