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转眼看了看旁边符生良,挺直的膝盖丝毫微动。
果然,知府王金年摆手打断了那名衙役,沉声道:“汪恩仪别院处凶杀案,案情俱已查清,堂下三人清白已是定论,况又有公职加身,见过礼就行了,不必跪。”
殷三雨恍然抬头,显然,这个结论太过意外。
只经过一天一夜,菱藕香的一场诬陷便被彻底查清识破了么?
云西用余光又看了一眼云南。
之前剩下的两个推论,显然又被排除掉了一个。
而剩下的这一个,便是他们的彻底大胜。
她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老天开眼,更不相信堂上国字脸的兖州府推官与一旁的知府王金年,是什么青天在世,一心为公,判案入神。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云南与符生良早就串好了主意,云南在前做诱饵,吸引恶人们注意。符生良在暗处实际活动运作,才换来了这一场斗争的旗开得胜。
这时,坐在位置上的符生良也站起身来,朝着堂上兖州推官,拱手行礼道:“大人,菱藕香伙同金魂寨,拐卖人口、劫掠官银,收买公门中人,逼良为娼,侮辱士人,刺杀我滕县胥吏等案所有细节,均由兖州府刑房下派此三人查清,如今所有证据证言也都一同移交,其中明细,还请大人一一过目。”
堂上推官略略点头,“此案不仅悚人听闻,更是庞杂繁复,今夜就请滕县刑房将所有细节一一交接,”
他又朝向一旁的知府王金年与秦千户点点头,而后他缓缓站起身,举手凭空一揖,肃然朗声道:“此案不仅案情严重,更关乎我兖州一方官吏声名公誉,如今更是上惊圣听,我等官吏皆愧悔无言,诚惶诚恐!在此还请秦大人做个见证,我等一定秉公守法,绝不怙恶姑息一人,绝不冤辜枉善一人!”
闻言,王知府,符生良齐齐站起身,朝着青衣推官遥拜的方向,一起拱手揖礼,“我等必然秉公守法,公正办案!”
秦千户最后一个站起身,朝着三人拱手还礼,呵呵一笑道:“诸位大人之公心,秦某自是看在眼里。今夜大家辛苦了,这案子捋到什么时候,秦某人就奉陪到什么时候!”
堂上几个大人慷慨激昂的着誓,许着愿,堂下殷三雨却是听得一脸懵圈。
他疑惑的回望着云西云南,却现两人脸上虽然冷静平淡,没有任何表情。
但就是这种冷静平淡,告诉了他,云家兄妹二人,对于这一结果早有成算!
殷三雨不觉皱了眉,亏得他也是自诩明断是非之人,竟然比这兄妹两,钝上这么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进展得既紧张又平淡。
紧张是因为这一些列案子牵扯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交接讲述起来也尤为繁琐。
平淡的是,都已经是查明的事情,再无其他悬念。
所有能带上来的证人都被带上来一遍,云西与之一一对峙盘问。
最后带上来的便是菱藕香的主事菱香姐。
比之之前的桀骜不驯,菱香姐的所有气焰都被打退。
她一直低垂着头,无力的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在正常活动中,云西是最累的一个。
因为云南不能讲述过长,大段的台词,迂回转折的逻辑点,都要她一句一句话的交代清楚。
这哪里是审案,这分明就是个又臭又长的汇报大会。
云西站在屋中,连个板凳、连杯茶水都没有,小嘴叭叭的,一说就是两个时辰,堪堪四个小时!
到了最后,云西感觉自己已经头昏昏,脚飘飘,两眼冒金星,极度缺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几个大人不时端起茶杯,悠悠闲闲的啜饮品茗,熬得云西在心里一个劲的骂大街。
奶奶个熊的,大爷在外面奔波劳碌,回头功劳都是你们的,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大爷的,真特么没人性。
骂归骂,但是云西也注意到了符生良听到她嗓子劈哑时关切的眼神。但是毕竟在审案,虽是私下的内堂,却也是极正式的场合,大明的官衙显然没有给证人或是前嫌疑犯喝水的习惯。
所以符生良也只能是欲言又止的,最终将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云西灵机一动,在说到一处关键时,一口吐沫没咽利落,便剧烈的咳嗦了起来,脸都憋得通红。
“水···水···”云西攥着自己的脖领,痛苦的呼喊着。
符生良抄起自己的茶壶,第一个冲到近前,刚把茶壶放进云西手里,转身又要去拿茶杯。不想云西拎起茶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就灌饮了起来。
这一段小插曲虽然突然,但并未引起多大反作用。
毕竟众人都清楚,云西的确是真的需要水。
这边云西才解了渴,那一边符生良便接过话茬,对另外两位大人道:“云书吏已经说了不少,不如先让她稍作休息,由下官为诸位大人交代下剿灭金魂寨与查获菱藕香贩卖人口证据的事。”
王金年抬头看了看秦千户,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云西瞬间来了精神,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
符生良继续讲道:“这一次,趁着金魂寨前往汪恩仪外宅,与被菱藕香收买了小部分衙役一起,制造陷害我滕县刑房杀人现场的机会,下官带着滕县兵房吏奚岱伦、兖州府兵士,直接杀到兖州府外郊金魂寨老巢,寨内杀手一百零三名,当场诛杀六十五名,其余全部生擒,并捉住了金魂寨头目边老大。”
“那赵千泽呢?”云西忍不住问道。
符生良顿了一下,才答道:“军师赵千泽当场便被火箭射死,尸体烧成了一团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