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叩见天后娘娘!”
裴行俭等人都是儒家熏陶出来的直臣,最讲究的便是礼数,进寝宫之前,还真担心李显大胜之余,做出些甚有悖人伦的事儿,此际见得李显并未有失常态,自是尽皆心弦微松,忙不迭地跟着大礼参拜了起来。
“免了罢,本宫可当不起尔等的大礼。”
武后原本还期待着能有奇迹出现,可一见到李显与诸宰辅联袂而来,便知己方已是彻底输了个精光,心中自不免灰暗一片,只是虎死不倒架,言语虽尖刻了些,可语调却是颇为的平静。
“谢母后隆恩!”[
李显并不曾因大胜而自矜,也不曾因武后的讥讽之言而变『色』,依旧规矩得很,谢了一声之后,便即站直了身子,垂手而立,却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武后。
尽管还没登基,可如今的李显已然是实际上的帝王,他不开口,诸宰辅们自是不敢多言,只能是别扭比地退到一片,尴尬地看着面前这对母子俩表演着沉默复沉默的哑剧,主寝宫里的气氛自也就显得格外的压抑。
“呵,显儿长大了,娘也就能放心了,你父皇去了,娘已别所求,就跟着一并去了也好。”
望着李显那挺拔的身形,武后的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实不知该说些啥才是了,沉默了良久之后,自嘲地一笑,像是临终嘱托般地开了口。
“母后请节哀,父皇一生『操』劳,为我大唐打下煌煌之基业,武功之盛,古来未有,实千古之明君也,儿臣当秉承父皇之遗志,保社稷之安宁,与民生息,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李显根本不接武后的话茬,身子一躬,一派诚恳状地述说了一通,就宛若是在接受传位之诏令一般二。
“嗯,社稷有显儿在,娘自是放心得下,裴爱卿,尔是三朝老臣了,诸般事宜皆熟稔得很,有尔居中主持,当不至有失,先皇丧葬、显儿登基二事就由爱卿办理罢。”
武后从来都是个能屈能伸之人,眼下既已大败,自忖力与李显对抗之下,自是识趣得很,一番交代倒也颇为的得体。
“老臣遵旨!”
裴行俭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平和交接的一幕,一时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又偷眼看了看李显的脸『色』,见李显并未有甚特别的表示,这才紧赶着站了出来,躬身应了诺。
“嗯,显儿可还有甚要交待的么?”
武后虚抬了下手,示意裴行俭退下,而后面『色』柔和地转向了李显,语带真诚地问了一句道。
呵呵,到了这等时候,还跟咱玩心机,可笑!
旁人或许会被武后这等低姿态的退让所『迷』『惑』,可李显对武后实在是太了解了,又怎会不知其心里究竟的是啥心思,左右不过是打算以退为进,妄图蒙混过关,保住她的太后名分,以备将来卷土重来罢了。
“母后『操』劳一生,想来也是累了,今又逢父皇大行,儿臣实不敢多有惊扰,来人,请母后下去休息!”
尽管没有就此斩杀武后的意思,可李显也没打算轻易放过武后,更不可能还让其高高在上地『插』手朝局,自不会被其小儿科般的障眼法所『迷』『惑』,先前之所以与其虚与委蛇,为的便是要给武后一个还有希望的错觉,让其自动将李显想听的话尽皆说将出来,而今诸事已定,李显可就没打算再跟武后玩将下去了,语调很快便已转冷。
“诺!”
李显了话,领着几名小宦官跟随在侧的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高声应了诺,领着人便行上了前去。
“你……,哼!”[
一见李显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武后心中的火气“噌”地便狂涌了起来,直气得面『色』青不已,怒目瞪视着李显,可惜李显压根儿就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如水一般,唯有嘴角边却是挂着丝讥讽的微笑,顿时便令武后心中微寒,骂人的话自也不敢再往外『乱』喷,也就只能是怒气冲冲地一拂袖,昂着头向外行了去,高邈等人见状,自不敢稍有大意,一拥而上,看似侍候,实则严密监视地将武后簇拥了出去。
“臣等叩见陛下!”
诸宰辅们浑然没想到正说得好好的,李显却突然翻了脸,正自目瞪口呆间,却见李显已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众宰辅们一个激灵之下,这才醒悟过来,敢情继承之事已是就此确定了,这会儿站在面前的已不是太子,而是帝王,心惊之余,自是都不敢怠慢了去,纷纷跪倒于地,大礼参拜不迭。
“众爱卿平身。”
帝王就该有帝王的架子,这可不是能随意轻忽了去的,哪怕李显本人其实并不喜欢那些虚礼,可身为统治者,必须的礼仪却是万万少不得的,面对着众宰辅的大礼参拜,李显自是心安理得地受了,平静地叫了起。
“臣等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