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因为太困了懒得睁眼,还是因为本就想让许奕安亲近,无患自己也说不清。
但在梅夫人看来这根本就无需苦恼。
“看来你对许大夫,也是有意的。”
无患正欲否认,却被堵住了话头,“诶,有些事被说穿的话很伤脸面的,你既知道,也别告诉他,有的时候心照不宣反而更好。”
梅夫人这样一说,反而让无患不得不认下这事儿,而另一边的许奕安也好不到哪里去。
药室里生着好几个炉子,繁杂的药味熏的人头疼,许奕安站在扑腾的蒸气之间,远看还以为药仙下凡了。
“许大夫?听说隔间里那位醒了?”
忠叔没注意到他的愣神,一心忙着手里的伙计,“这么多天你跟何姑娘也没休息好,何姑娘还陪在里面呢?”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吭声。忠叔这才注意到少爷的异样,“许大夫?”
“啊?”许奕安难得的走神,刚好煎的药沸腾起来,又赶紧掀了盖子。
一向镇定的神医也有如此手忙脚乱的时候,许奕安烦闷得放下盖子,“哎呀忠叔你来看着火。这个我端过去吧,给谁的?”
通室里,大部分病人还未歇下,有病痛难受的正在辗转呻吟着,见许大夫来了便如求神般向他求救,也有人问起何姑娘怎样了。
“这几日你们都歇在医馆里,却不怎么见的到她,许大夫你可千万别累着她了。”
许奕安谢过他们的关心,“她现在好着呢,只怕嫌我碍事。”
可一回到隔间,他却听梅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日我就写信让我娘家人来接我吧。”
他看到一旁的无患沉默不语。眼里尽是落寞。
“不用这么急吧,你的伤还没好。”
梅夫人也知道何姑娘舍不得她,但她总不能在这里耗一辈子。
“许大夫您的医术确实厉害,我的一身皮肉伤都已经结疤了,送个信出去,快也得七八日才能到这,不能再耽误了。”
许奕安无话可说,又看了眼无患。
梅夫人顺着他的目光,不用看也知道无患的表情,温婉笑道:“我听何姑娘说您身上还有伤,这些天也没顾及上吧?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拖累了您的伤情,我也怪惭愧的。”
不等许奕安说什么,无患先起身了,恬淡的神情竟然和梅夫人有几分相似。
“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了,那我们不打扰了。”说着,便绕过许奕安,跨出了隔间。
许奕安本想说些什么,被梅夫人微微摇头的神情制止,只好嘱咐忠叔照顾好梅夫人,自己则快步跟上无患。
她当真没有犹豫的,直接回到了小院里。好几日没有回来,小院里的樱花开到最美也无人知,落了一地的花瓣,把月色映亮了几分。
沉默了一路的无患没有直接进房,而是立在树下,将那纷繁的花瓣注目了许久,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我不该这样的。”
不该太过把她当作师傅,不该太过关切反致梅夫人无所适从,也不该在得知她要走了以后就郁郁寡欢。
“她本来与我就没什么关系,更不该让她为难。”
刚说完,后背就传来暖意,他又这么抱着她,仗着自己比她高一个头,将她整个包进怀里。
就因为上次她哭得难过,顾不上斥责他。如今就胆大妄为了?
可这一次,无患还是没有推开他,甚至听得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他说“这有什么该不该的?你就是爱多想,来吧,帮我换个药。”
说话的时候,他的胸腔震动起来,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低沉了些。
无患是被他牵着进屋的,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褪下上衣看到背上的结痂还算过得去,至少没有裂开太多。
许奕安给她递了一瓶药,“这是除疤的,和水调湿直接敷在结痂上就行。”
无患接过照做,忽而将药膏凑到鼻前自己嗅了嗅,“这药……”
这药的气味好熟悉,她以前好像也闻过,那是师傅给她的。
未等她开口,许奕安抢先解释道:“除疤痕美肌肤的药无外就那么几种,调来调去味道都差不多。我看你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以前也用过类似的吧。”
这倒让无患去了疑,用温水调开后细细抹在他的后背上。
许奕安不是身强体壮的那种男子,筋肉轮廓并不明显,后颈的曲度却十分修长,隆起的大椎骨明明没什么,这会儿看着竟让人有些脸红。
随着无患的每一下动作,他的后背都会紧缩一次,“疼?”她问,许奕安摇头,“这药刺激性稍大,不算太疼。”
他虽这样说,无患的动作还是更轻了些,可正因为更轻了,指腹扫过皮肤的触感反而更明显。
没一会儿,许奕安的呼吸就重了起来,终究忍无可忍的躲过了她的触碰,“就这样吧。那个……夜深了,你早点休息。”
无患是真累了,并没看出什么,放下药就关门离去了。许奕安兀自冷静了两刻钟后,披上外衣准备去烧水,却见西屋亮着,纸窗上透出了她的轮廓。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点灯的时候该是忘了套灯罩,这会儿投到纸窗上的影子格外清晰。
而她,正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