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安转身绕到了致的身旁,夺过他手里的短剑,毫不犹豫得插进了岑侯的心口。
“当初我就不该救你,现在,把我留给你的狗命,还回来!”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讽刺自己一把。
这不愧是流着许家血液的人,狠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神医的样子。
岑侯被钉死在地上,在无力气钳制致的脚踝,但致也彻底没了支撑摔倒在地。
看到他那一节节几尽散脱的指骨,无患突然躬下了身,心口的绞痛扯得呼吸都费力,眼前的景象也恍惚起来。
她张口无声,看到许奕安就在眼前喊着她的名字却做不出任何回应,一瞬间绷了许久的心神突然就被致的惨状摧得崩溃。
“无患!无患你镇定点!”
许奕安慌了。顺着她的目光才看清地上的致,他还没死,但……
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不再让她看到致的模样,紧抱时才现她的心跳快得异常。
不远处的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出于本能,无患从自己的痛苦中清醒过来,转过身去,面对着杀将而来的刀光剑影。
“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不听他的话,把自己推到侩子手的位置上。
不等许奕安话,她一把将他甩到地牢门边,拔出岑侯尸上的短剑时又看了眼致,眼里全是血丝。
她闯入侯府时天色刚黑下,这会儿黎明未至。同样的冰冷黑暗,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为了让自己和想保护的人活下来而厮杀,也第一次因为别人的死想要嘶声泄。
当云层之上终于透出稀薄昼光时,整个侯府已成往事,无患跪倒在尚且温热的尸堆之上,受了伤,却不知疼痛。
咬着牙忍到再无兵刃之声后,许奕安才走到她身边,伸出的手抖得厉害,呼吸费力得看起来比无患还要累。
“对不起,我甚至……帮不到你一点。”
无患的额间淌下几注暗红血流,看着他忽而咧开了嘴,看不出是哭还是想笑。
“回去吧。”
许奕安将她抱起,走回到致的身边,他很幸运,在厮杀中并没有被殃及。
亲眼看到自己效忠的主家覆灭,致终于解脱了,他的手动不了,连抓住许奕安的袍角都不行。
“谢谢你们。”
无患握住他的手想要说什么,下唇却颤得太厉害。
致笑了,目光回到许奕安身上,声音细若蚊吟:“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他求许奕安如果有来日,能不能……让这天下不要再有小兽。
“我们是……从同一个笼子里出来的,不想再……”
后面的话,他没有机会说了,从云间翻下一注阳光,远远望去就能知道很温暖。
无患扛起了致,想带他去那注阳光下。其实去哪里都行,只要能离开这座牢笼。
“许奕安,其实我一直没觉得自己可怜可悲。但是……原来只有我是幸运的,只是好可惜我们做不了什么,这世道我们改变不了。”
许奕安看着她的背影,上前接过了致,忽而听到脚边有什么东西掉落,是一个白瓷小瓶。
无患有些恍惚,并没有因此停下,许奕安捡起那小瓶,打开轻嗅却脸色大变。
这是……
迈出侯府才有了人世间的真切,两人将致安葬,碑上无字。
许奕安为她想去哪,“何家会追来寻你吧,我们要不要向北去?”
无患摇头,她哪儿都不去,就留在小院里。“我谁也不想躲,他们也不定来得及。”
所谓的“来不及”许奕安知道什么意思,他偷偷捏住袖中的药瓶,终究没有让她知道。
“好,我们回去。”
他们浑身污血,狼狈之相吓跑了沿路所有的人,忠叔并不在医馆里,不知道去了哪。
小院已有一阵子没住人了,樱树下落了许多熟透的樱桃,嫩红的叶也彻底长开,给人稍许的安慰。
许奕安溜进自己的屋内将凤凰台和药瓶藏好,想了想又把药瓶拿了出来,刚起身就听到屋外的动静。
刚刚还平静无波的无患,忽然捂着心口泣不成声,从衣领间看出被划出红印的爪痕。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打开小药瓶,倒出几粒小小的药丸凑到她嘴边,“吃下去。”
无患闻出了这无比熟悉的味道,错愕得推开他,“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