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相爷的房门前,桦那本就白皙的脸庞就更没了血色,一再鼓起勇气才敲响了房门,谁知等来的并不是主君一句冷冷的“进来”。
何雄亲自开了门,猛烈的动作甚至吓到了桦,他那铁青的脸色像是一夜未眠的,眼里血丝像极了骇人的罗刹。
请罪的话来不及出口就被一把拽进了房里,后脑磕在墙壁上,疼却连皱眉都不敢。
自从无患叛逃之后,何雄的脾气愈大了,尤其在桦每一次外出寻人的时候,整个相府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对桦,他从来不会温柔,可尽管如此,又总会在字里行间让她生出本不该有的妄想。
“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一夜。”
无论他如何对待,桦都自知没有反抗的资格,撇过头不大敢开口,“属下……”
何雄放开他,并不满意她的自称。索性把她抱去拉下帐幔,“有事待会儿再说,先陪我。”
桦却因为惦念着无患,始终没法安下心来,最终还是惹得何雄不痛快,十分愠怒得坐起身来,“说吧,又想求什么。”
整理好衣衫的桦不敢抬头,小心得爬下床榻跪在他脚边,一个求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作为被豢养的刺客。她已经为了无患让主君开恩了太多次,不知道这次再开口会不会彻底耗尽主君的耐心。
其实无需她禀告,何雄也看得出来,“你找到她了,却没有把她带回来,你想求我……饶过她。”
桦的呼吸急促,在何雄的隐怒中终于重重磕了一头,“主君!无患该受的刑罚就由我来受吧,求主君不要再寻她了,无患她……”
何雄并不意外,鼻息却重哼了声,那些处罚让她来受?真是有恃无恐越来越放肆了。
扳指抵住她的下巴,冷眼睨着她眼里的倒影,“好啊,您现在已经敢擅自做主了,你那好徒弟就是要死也得死在相府里,我看你应该长点记性才是。”
相府里的那些刑罚是无患的噩梦,也是桦恐惧的,每每听到这句话,她们一定不会再忤逆半分。
但这一次,桦下了死心要为无患争个平安。
哪怕服侍何雄这么多年,她从不敢当自己是他的软肋,其实心里也清楚,怎么做能让他点头。
只是这些话,她从未能说出口罢了。
扶上何雄的膝头,侧脸靠在自己的手背上,肩头微微缩着,这样的小鸟依人从不是她会有的,但她知道主君很乐意看到她这样。
亦或说,这令他无法抗拒。
“主君。桦终其一生求不来的东西,想在无患的身上看到。那孩子的时间不多了,却很幸福,有个人能陪在她身边,远远看过去……桦很羡慕。”
她羡慕无患能有个相守的郎君,但相爷和她,永无可能。
不出她的意料,何雄果然沉默了。
他和桦做不了夫妻,甚至连名分都不能有,这是她受的委屈,也是他生平最大的遗憾。
她从来不肯让他为难,多年来永远以属下的身份陪着他,只有这一次,为了无患,终于以他的女人的姿态自居。
明知会让他神伤。还是戳痛了他的心坎。
“相爷……”
何雄的指尖稍顿,眼里翻涌着欣喜,很快又被深藏了起来,“我早让你喊这一声你不肯,现在为了她你倒是什么都愿意了,桦,别得寸进尺。”
不然他可能又要动心思,非把她娶为正妻不可。
好在桦比他有分寸的多,收起越矩的举动再次行了一大礼,“谢主君。”
刚说完,又被何雄捏在手里。
看着她额上留下的红印,纵是位高权重,何雄也拿她毫无办法。
“求完了就立马改口?过来。”那声相爷,他还没听够。
有了主君的赦免,终于能安心的桦可比之前自在多了。甚至主动殷勤让何雄再恼不起来。
罢了,就当弥补她吧,撤回所有捉拿无患的人手,从此放她自由。
“不过,你得给我记清楚,别人都可以,只有你绝不准离开。”
桦轻呵了声权当在笑,双臂攀上他的脊背,“一生所求只有这个,到死也不会离开。相爷。”
不过何雄倒是在心满意足后想起了什么。陪在无患身边的人,会是谁?
当日从岑侯府打探来的消息说,和无患一起被关押的还有金城许家的大少爷。
那个金城许家么……
他回头,看着桦熟睡的背影,忽而讽刺得勾起嘴角。
你拼了命想看到她幸福的好徒弟,可不好说能不能有个善终呢,因果孽缘,看来许家也得来场风波了。
窗外南风刮了许久,闷热得令人心烦,就得来场瓢泼才能痛快一回,到时坐在屋檐下品茶闲聊,任凭薄雾沾身也是不错的。
对此无患只说了句:“若是那样的大雨,坐在屋檐下你的鞋袜早湿透了,先生个火把屋里那些半干的衣服烘透了才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