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明灯的房间内无人应声,神侯府众人情急之下直接破门而入,只见步明灯昏倒在地,长铺散,面无血色,皮肤冰凉,显然已昏迷多时。
大夫诊断过后神情严肃,步明灯病入骨髓,无药可医,不如说能活到这个年纪才是奇迹。看过步明灯一直常用的药方后,大夫感到为难:“这两张药方内容不同,但药效相通,如果不出意外对病情是有利的再开别的药方反而会致使药性相冲。”
步明灯来汴京后汴京的医师在上一张药方的基础上开了的药方,而他谨遵医嘱从未断过一次药,神侯府的众人对此都有所了解。
一旁在步明灯院中清扫的下人神情犹豫,无情眼尖,问他:“有什么事吗?”
那人便小心翼翼道:“除了熬的药,小人还看见步公子吃过某种红色药丸,黄豆大小,他吃之前咳嗽不止,但吃过两粒后却立刻止了咳,有所好转。”
步明灯若非实在忍不住才会出声咳嗽,即便那样,却总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他们虽然只知步明灯常常喝药,但对步明灯其余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吃的红色药丸是什么药,竟然没有知道。
大夫又道:“步公子近来可有心事?我观他气浮心沉,似是郁结于心,日夜费思。”
无情默然。
步明灯口不能言,交流或用手比划或借文字,他对待旁人总是笑意温和,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自然也没有人看出他有心事。
步明灯醒时距他被现昏迷已过了两天一夜,他大汗淋漓地醒来,撑着床坐起,神色茫然,目光在房间内打转。
在他昏迷的期间,诸葛正我已经向皇帝禀报此事,皇帝派来宫中御医,诊断结果和大夫大致相同,回天乏术,无法根治,若硬要说些什么,那便是保持心情畅快,怡性养神。
他身上的衣裳被人换过,小瓷瓶被放在床头的小方桌上,步明灯扶着额头缓了缓,下床拿药。
屋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被屋外的人听见,服侍的下人轻拍房门,听见屋内动静仍在,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步明灯已经吃下药丸,身上虚汗止住,自己穿衣系带,此时朝来人微微一笑。
顾惜朝不知道他昏迷的事,仍在城郊学习,步明灯显然对这副安排极为满意,不想打扰顾惜朝学习。
若说步明灯温柔的外表之下是冰霜般的冷漠,可他的体贴与关心又是自真心。
无情将步明灯昏迷这两日的事简要一说,步明灯只是颔,无情顿了顿,又道:“大夫说你需要怡性养神,莫要苦思恶想。”
步明灯笑容不变,依旧颔,注视着无情的目光认真专注,对于说话者来讲,听者这副模样最让人开心。
氛围一时有些凝滞,无情公事在身,便告辞离开。……
氛围一时有些凝滞,无情公事在身,便告辞离开。
他摇着轮椅转过拱门,微微侧眼一望,廊下步明灯垂头看手,面上笑意仍在,只是似有几分苦涩。
步明灯此前在工部的匠作坊里与工匠们共同研究自己递上的明,甚至也会自己动手,扛着大锤砸铁敲砖。
他虽体弱不能言,但有事从不推迟,且事事都能做到最好,又因是递上方子的本人,对细节最为了解。
虽无官职在身,但步明灯却已是匠作坊一员。
苏醒之后的步明灯依旧如往常一般前往匠作坊,匠人们已经知道他因病昏迷的事,终于想起步明灯看起来确实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于是不愿多劳烦他。
其中也有皇帝授意,他们自好心,步明灯站在屋外,看他们热火朝天,静立片刻,便先告辞了。
那之后他去工部的次数渐渐变少了,去樊楼的次数反倒变多了。
追命因为晏游与樊楼江掌柜比较熟悉,他为人风潇洒,江掌柜遇见他半点都不怕,上前问他可否知道晏游最近的去向。
追命第一反应是晏游和江掌柜好歹是合作伙伴,江掌柜竟然不知道晏游的住处,第二反应则是疑惑,问道:“晏游还在汴京,你找他有事么?”
晏游从太平王府说完书回来后一副疲惫的模样,说接下来半年不想再说书了——如果江掌柜想托他传话,只怕传过去后也只会得到失望的结果。
让追命意外的是,江掌柜说的事确实与晏游有关,但与另一个他认识的人也扯上了关系。
“楼里有位客人一直常来,原本来得少,现在几乎天天来,我前两天问了他,他告诉我过段时间他就要离开汴京,想在走之前见一见晏游。。”
步明灯要离京?
和步明灯同住一府,追命对此毫无耳闻,神色奇异:“你说的这人我似乎有些印象……可是位面色苍白,身形瘦削,但颇为温和的公子?”
江掌柜点头道:“他一直很喜欢听晏游说书,若是可以,能劳烦三捕头替我告诉下晏游么?他愿意来还是不愿意来都看他怎么想。”
追命应下,转头离开,心里却在琢磨步明灯为何会离京,莫非是已有打算,但还未向他们说出口么?
他抽空将这事告知晏游,翻墙进了屋,院中晏游躺在躺椅上,一条湿帕子叠成长条覆在双目上,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追命从墙头跃至树梢,蹲在树上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好奇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晏游对他到来毫不意外,一动不动,语调苦涩:“方才在外面闲逛,被人打了。”
追命磨牙:“行了,别跟我扯,我可是听冷血说过,你腿脚麻利得很,有人打你之前你早跑远了。”
晏游揭下帕子,露出一双澄澈明亮的笑眼解释了一下自己毛巾敷眼的行为:“最近眼涩,这样舒服一些。”……
晏游揭下帕子,露出一双澄澈明亮的笑眼解释了一下自己毛巾敷眼的行为:“最近眼涩,这样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