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天见居彬竟然没有责怪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高高兴兴地穿好衣服下了床,喜形于色的神情已经遮掩不住。
开什么玩笑,他程小天一辈子最怕跟数字打交道。当初要不是居彬把他关在家里关了半年,天天抓着会计教材给他出卷子,答不出来就威胁不给饭吃,再过二十年他也考不下来那个劳什子会计资格证。
会计这行真不是人做的,即便考下了证书,程小天每天对着花花绿绿的数字,头都大了,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账目会不会出错,不是居彬拦着,他上班第一天就辞职了。
他倒真的不是有意多填了一个零,不过歪打正着,也算老天有眼,看他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特地来解救他。
程小天一高兴就容易忘形,等到了饭桌旁,已经恢复了平常神气飞凡颐指气使的模样。
一看见菜色就撅起了嘴:“这都什么呀。”
蟹黄豆腐,青菜汤,花菜炒香肠,还有外卖订来的蜜汁莲藕。
居彬淡淡地说:“螃蟹下市了,就到邻近市买了蟹黄籽油,做了蟹黄豆腐。”
程小天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眉毛都飞了起来,显示不满:“蟹黄和螃蟹能一样么!而且我要的是xx湖区的大闸蟹!蟹鳌就有半两的那种!”
“你可以不吃。”
居彬声音不大,脸色也并不阴沉,但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程小天这点眼力见还是有,讪讪地收了声,委委屈屈地夹起筷子,挑了一小块嫩豆腐,慢吞吞送到舌尖尝味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
蟹黄的味道鲜美醇厚,豆腐软嫩细滑。
可程家出事前,程小天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鱼子酱一定要产自奥地利的白化鲟鱼卵酱,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烫青菜也要用参鸡汤滚过十来遍才肯入嘴。
程小天贪吃,但是嘴很挑剔,还是小孩子的饮食习惯,吃一会儿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别处,玩筷子或是挑米粒,因此总也养不起肉来,
干巴巴地嚼了两口,就兴致缺缺地开始玩筷子。
居彬说:“把饭全部吃下去。”
程小天苦着脸,不敢违抗,又不想吃菜,只好撇着嘴吃中药一般大口大口吧米饭干嚼了下去。
好不容易捱到居彬慢条斯理地吃完,程小天立刻装模作样地站起来说:“我去洗碗。”
按照以往的惯例,居彬让他做点收拾碗筷的轻活,就会让他去打游戏了。
没想到今天居彬点点头道:“应该的,别把碗摔了。”
程小天脑子没转过弯来:“你不洗啦?”
“设计图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正好今晚是截止期。你刚没了工作,多做点家务事也是应该的,”居彬冷冷地道,“洗完我来检查,有一个不干净就重来过。”
程小天在厨房里忿忿地洗碗,细瘦白皙的手背被冰凉的水流冲刷得轻微红肿。
他觉得居彬对自己的态度真的越来越恶劣了。现在回想起来,程父程母刚刚回老家的时候,居彬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要吃什么就给做什么,家里做不了的也会在饭店订好,热气腾腾地打包带回家来,生活水准和以前比没什么变化,反而还更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