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6西陵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形象,虽面冷却心热,好像世间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但此时此刻,他像从湖底溺水的境况中逃出,被一种黑色的绝望的气息紧紧缠绕。
这让她很是担忧,“6叔叔?”
6西陵没出声。
灯光幽暗昏黄,有种老电影一样的失真感。
许久,他忽然低声问:“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夏郁青闻言一怔,肩膀往下一塌,片刻后,她坐回了地毯上,脸埋进手臂,方轻声说:“……他去山里打泡桐,一脚踩空了,直接滚下悬崖。村里出动好几个人,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你看见了?”
夏郁青摇头,“村里的长辈不让我看,我妈妈也没看。直接一副棺材抬回来的,谁也不让开棺。”
6西陵没有出声。
她觉察到他伸手过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的意味。
“6叔叔。”
“嗯?”
“我可以问吗?你是怎么受伤的?”
一时寂静。
像是他们远离了世界,或者世界将他们遗弃,此刻的氛围,静默到有几分感伤。
她从臂间抬起眼睛,朝6西陵看过去。
6西陵也正在看她。
一、二、三……
她在心里数。
然而下一秒,6西陵便偏过了目光,平静地说:“这边的工厂原本是另一位长辈在负责,我把他逼退了,开始收拾这一烂账。我过来考察,他们怕被彻查,所以狗急跳墙。”
夏郁青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会这么凶险。”
“利益攸关,总有人铤而走险。我行事狠绝,得罪了不少人。”
“你不是……”
“那是对你不是……”6西陵戛然住声。
夏郁青呼吸一轻。
她想到苏怀渠说,你觉得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可是她不敢问:你的意思是,我是特别的吗?
她不敢问。
只是犹豫一霎,时机就错过了,6西陵起了另外的话题,“你明天没课?”
“英语课。我说家里有亲戚结婚,提前请过假了。明天下午是近代史,全院一起上的,偶尔翘课一下也没关系。”
“学会说谎了。”
“……本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明天下午回去——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
“你来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嫌不嫌烦?”
“我现在问。”夏郁青从两臂间抬起头,看着他,“……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