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让林锦仪和自己回到正院后,便屏退了下人,母女俩关起门来说话。
“从前我想着你就算和嘉定侯府的小公子定下亲,但总还有几年的时间留在家里,许多话便没有和你说。眼下圣旨已下,婚期也不是咱们府里能做决定的了。许多话便要提前和你说上一说了。”
林锦仪半垂着眼睛,道:“娘您说,阿锦听着便是。”
苏氏轻叹一声,当下就提点了她一番,最后还叮嘱道:“娘知道你对镇南王有意,但往后成婚,你也不能事事忍让,若有什么不愤或是难以决断的地方,只管记着,咱们忠勇侯府一直都在呢。咱们家虽比不上镇南王,却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林锦仪知道苏氏误会了自己,眼下的她经历过生死,哪里还会对萧潜还有情意呢?只是她也知道眼下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让苏氏误会自己愿意嫁给萧潜,应该会让她心里好受些,便乖乖地点头道:“娘说的,阿锦都记下了。”
母女俩说了半下午的话,丫鬟来报说林玉泽已经回府了。
眼下还不到下值的时候,他匆忙回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圣旨赐婚的事。
许多话不方便当着林锦仪的面说,苏氏便让她先回锦绣苑了。
林锦仪出正院的时候,迎面就遇上了脚下生风、满头汗水的林玉泽。
林玉泽见了她,也是一愣,当下也不知道该和女儿说什么。
父女俩打过招呼,林锦仪只道苏氏在屋里等他,自己先去了。
林玉泽略站了站,看女儿离开了,才抬脚往屋里去了。
“阿欣,我听说咱们小阿锦被指给镇南王了……”
苏氏按捺住心头愁绪和女儿说了半晌的话,此时复又忍不住泪意道:“圣旨已下,如今还在顺和堂里摆着呢。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为阿锦定下亲事,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的场面……”
林玉泽本就慌了手脚,此时见她落泪,更是手足无措,道:“你先别哭,咱们、咱们再想想办法。对了,爹还没回来,他刚刚立了战功,圣上瞧着他的脸面,说不定还能转圜。”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丰庆帝金口玉言,又下了圣旨,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呢。且这圣旨是忠勇侯进宫后才下到家里来的,若是他能拦下,早在宫里就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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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仪回到锦绣苑后,便让千丝等人都退出去了。
方才她为着不让忠勇侯夫人和苏氏伤感,强撑了好一会儿,眼下却是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丫鬟门一走,她就扑簌簌落起泪来。
她是真不明白,上辈子的她想嫁给萧潜,却是难关重重,绝食绝得差点饿死了自己才达成目的。这辈子,她明明想好同萧潜再也不要扯上干系,怎么就断不开这孽缘了呢?!
午后,微醺的忠勇侯从宫中回了忠勇侯府。
他本是没怎么想饮酒的,但丰庆帝赐婚的旨意下去后,众人都知道往后忠勇侯府的身份水涨船高,一个接一个地来给他贺喜。当着丰庆帝的面,他便只好装作十分乐意的模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下去。是以等他出宫的时候,脚步都是蹒跚的。
门房热络地迎了他,道:“侯爷,您总算回来了。老太太都让人来瞧过好几回了。”
忠勇侯点头,一边往顺和堂去一边道:“着人把世子、世子夫人和二姑娘、大少爷夫妇都喊过来。”
门房自是应下,很快便去通传了。
不久,一家子便都聚到了顺和堂。
忠勇侯已经喝过了醒酒茶,忠勇侯夫人坐在他一旁,怒视眈眈。
见人都到齐了,忠勇侯才开口道:“圣上下旨赐婚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我知道你们心中自然是不满的,这事儿是我愧对咱们小阿锦。”说着他长叹一口气,将当时宫中的情况一一如实相告。
听完,众人一时都没了话语,也都明白赐婚之事是丰庆帝早有了决断,忠勇侯受了萧潜的几番救命之恩,当时那情况他是骑虎难下,只能顺着丰庆帝的话往下接。
忠勇侯夫人桌子拍的砰砰响,“你要报恩,我不反对,可你也不能为了恩情,就把咱们小阿锦当成报酬!”
忠勇侯又是一声叹息,并不辩驳什么,只道:“我知道你们自然是要怪我的,确实是我愧对了小阿锦。”
忠勇侯对林锦仪的疼爱,众人都看在眼里,比忠勇侯夫人不差什么,此番这个决定,他心里自然也十分不好受。
苏氏不能言长辈之过,可让她这时候劝忠勇侯夫人别对着忠勇侯怒,她却又做不到。
就在这时,林锦仪开口了。她道:“祖母别怪祖父了,他哪里能不为着阿锦好呢?只是当时的情况,他若是全然不顾镇南王的处境,咱们府里怕是要背负背信弃义之名了。说到底,这还是圣上的意思。”
忠勇侯夫人攥着她的手,放缓了语气,“祖母这是心疼你啊!你表姐怎么没的,你忘了吗?镇南王府那可是吃人的地方啊!”
忠勇侯道:“我同镇南王在前线相处半年,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忠勇侯夫人一个眼刀子递过来,他便只好闭上了嘴。
林锦仪便继续帮腔道:“祖父看人向来准的,他都这样说了,从前表姐的事怕是有什么隐情吧。”说罢,她装作娇羞地微微低头笑道:“何况镇南王那样的样貌人品,又是个有本事的,阿锦并不觉得委屈呢。”她都要委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