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楚看着我愣怔了下,又低下了头。我知道,或许他又想起那天晚上我说过的话。
但我不再理会,和七朵一起下了楼。
[7]
我刚下楼,电话就焦灼地响了起来。
我接起,里面护士说的话仿佛一记响雷,将我震得头晕眼花,她说,林小姐,请你快点来医院,你哥哥出事了&he11ip;&he11ip;我再也听不到身后七朵的叫喊,飞快地朝医院冲去。
我穿过重重人海,仿佛穿越千山万水般,和林童幼时奔跑的时光像过旧电影一样回到了眼前。
是的,躺在病房里的男孩,叫林童,他是我哥哥。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们和父母一起去旅行,却遇到火车出轨,父母当场丧命,而林童,他用小小的手,将我拖出车外,他却被车顶掉下的一个大皮箱砸倒,以至于没有及时逃离。
送到医院时,医生的诊断结果是,脑死亡。
当时,火车脱轨的事故很受政府重视,政府将伤残人员送到医院后检查治疗,但面对林童的qíng况却束手无策。脑死亡,相当于植物人。政府不可能拿钱养一个植物人一辈子。
为了遵循家属的意见,当时有人来和我商谈,希望林童能够安乐死,因为,脑死亡的人能够恢复的几率很小,这样,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那年,我年仅十五岁,什么都不懂,还庇荫在父母和林童的羽翼下,面对突然丧失双亲这样沉重的打击,我哭得双眼差点盲掉。我只记得当有人来问我,要不要为林童选择安乐死时,我咬紧牙关,死命地拒绝。我说,我要哥哥活着,即使,他不能说话,不能笑,可是他能呼吸,能够陪伴我。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时小小的我,牵着林童比我略微大点的手掌,泪如雨下。
我想起我和林童小时候玩的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
我固执地认为,林童只是在和我玩木头人的游戏,他一定会醒来的,像以往一样说笑谈闹,省下早饭前为我买花戴。
跑到了3o1病房前,护士看到我时,就把我带进去,她说,她十分钟前,为林童换了药,但十分钟后又进去,现林童突然心律不齐,而且心脏有衰竭的征兆。
我冲周围的医师嘶声喊道,用药啊,用药啊!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他说,谣谣,你已经坚持了两年了。林童他也懂你的心了,或许是他不忍心看你过得这么辛苦,自己放弃了生命。
我大声地哭喊道,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我伏在林童的身体上拉着他的手痛哭失声,哥哥,哥哥,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谣谣很孤单,谣谣想念你&he11ip;&he11ip;
林童的掌心,再也不复温暖。
赶来后的七朵被眼前的qíng况吓呆了,她走上前拉住我的手,林谣,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说着,她便伸手擦掉眼边掉下的泪说,林童陪你了这么久,也要去陪你的爸爸妈妈了。
即使,我十七岁了,可是十七岁的我,依旧像十五岁那年一样,不懂得如何面对失去。
安葬了林童后,我躺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七朵在我家照顾我,她说,林谣,你吃点东西,你吃点东西好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这样行尸走rou地活在这个荒芜的世界还能做什么。
本来唯一的希望,也被时光的流水冲散。
这两年来一直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也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我也要去陪伴他们了?
[8]
安慕楚从七朵那里得知我的消息,赶到了我家。
看着他消瘦的脸,我突然就抱着他哭了起来,我说,安慕楚,你知道吗?我哥哥走了,我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再也没有了。
安慕楚心疼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谣谣不哭,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照顾你,像你哥哥那样照顾你。
安慕楚肩膀上的骨头硌得我生疼,使得我的眼泪不停歇地滴落。
但是,那却是我见安慕楚的最后一面,第二天清晨时,我便打包了东西,走向车站。
七朵小心翼翼地问,林谣,真的要这样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七朵又问,你不喜欢安慕楚吗?为什么不留下?
我说,七朵,十七岁的诺言不能承受之重,我知道安慕楚以后会对我好,但是,那是我看不到的未来,是我们十七岁都承担不起的责任。
七朵问,你准备去哪里?
我说,不知道,这个城市对我,已经是空城。我只想,先离开。
七朵握着我的手,红了眼圈,她说,林谣,要照顾好自己,不管有什么事,都记得,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离开这个城市时,东方有一丝鱼肚白。
我坐上开往某个小镇的列车时,眼前浮现出一个男孩gan净的脸。他曾在我危难之时,将我救赎。
他曾说我是他的多啦a梦。因为他进派出所关禁闭时,我去看他,我躲在禁闭室的窗户外,和他偷偷聊天,他抽着烟的模样忧郁至极,我便偷偷地笨拙的从包里拿出烟灰缸递给他。
他说,你怎么连这个都带。
哦。我忘了告诉他,其实这不是kTV的烟灰缸,它是一个水晶烟灰缸,是我偷了这个烟灰缸,才被人bao打的,才导致他被抓到派出所的。打我的那伙人中,有一个是我曾经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