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淡淡道:&1dquo;他贪yù太多,扩张得太快,纵然没有你我,皇上和明亲王早晚也会动他。”
魏菱丕地失笑:&1dquo;皇上那时允我进宫,为得就是安抚伯父,让他继续毫无知觉地呆在温度适宜的温水内,等着被煮熟的一刻。我却想着,处于顶端的皇上总不能一直是那个掌握别人命运的角色罢,他该由谁来煮熟呢?”
薄光一笑。这魏菱,居然是在进宫的那刻便看透了皇家宠爱的真谛,于是,既不曾受宠若惊,也不曾恃宠生骄,所求所取只是保住双亲,保住自己。可惜,如此玲珑心思、水晶心肝的女子,竟须把最好的年华奉予这座宫廷。
她心中喟,低低道:&1dquo;魏氏同党虽然尽数落网,但以魏藉的老谋深算,为了对抗jīng通暗杀的慎氏,必定训有一只伏兵,只是事qíng展得过于突然,未及启用便已做了阶下囚。细想这支伏兵,不用实在可惜。”
&1dquo;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件事。”魏菱瞳光熠亮,&1dquo;家父数年前曾经提过大伯突然将祖田的租税提高三成,那份收成却去向成迷,既未登录过魏家的财簿,也没有出现在祖产的收录账册上。那近千亩的祖田,本是两兄弟各持一半的祖产,家父虽心觉不平,在大伯面前敢怒不敢言,只有回家向妻女抱怨三言两语。倘若大伯果真训有什么伏兵,那钱的去处也便有了说法&he11ip;&he11ip;不过,你也只有猜测罢?”
&1dquo;家兄是江湖中人,对魏藉大肆招募江湖死士之事早有察知。那夜用来对抗慎家人的,仅是表面文章,想来是想藏在暗处在慎家人大举进京时一决高下。”
这样的话,伯父大人想必极不甘心罢?倾力而出后的败北与连出场机会也没有的惨淡,可是两码截然不同的感受呢。魏菱唇角上扬:&1dquo;你是担心这股伏兵若置之不理,将成隐患?”
她摇:&1dquo;那些人存在与否,不足为虑。因利而聚者,倘无利趋之,便惟有各奔前程,纵使个中尚有一两个魏大人的死忠之士想为主子报仇,这个仇人姓甚名谁尚且有待考量:慎家?司家?薄家?还是皇家?只怕连魏大人自己也不想承认他到底是败在谁的手上。但是,若能用魏大人jīng心调教出的人,去对抗另外一支当真隐患的存在,便成了一桩快事。”
魏菱莞尔:&1dquo;魏大人不会乖乖合作,你想拿什么和他jiao换?”
她明眸盈动:&1dquo;不是我,是你。”
&1dquo;我?”魏菱自指鼻尖,&1dquo;你认为魏大人如今还想见到我么?在他与同党尽数落网独不见我的双亲时,他应该就厘清来龙去脉。那位大伯母没准还想见我一见,自然是在她能够随心所yù地将我撕得粉碎的qíng形下。”
她淡哂:&1dquo;魏藉明白自己的家族大厦已然崩塌,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处于冷宫幽禁中的女儿在他死后处境凄凉。你若向他许诺将妥善照顾其女余生,条件是将他密训的那群死士归你所用,他应该不会拒绝。”
魏菱却不敢高估那位伯父的爱女之心,道:&1dquo;怕只怕他自知死期将近,不愿趁我心意。”
薄光秀眉一挑:&1dquo;那么,你就告诉他,你要那只伏兵是为了与我颉颃如何?”
魏菱怔了怔,转而噱:&1dquo;是呢,他死前最放不下的应该不是他处境堪忧的女儿,而是你这个入主紫晟宫的薄家女儿。我明日便去,正好看看那对将我爹娘欺了几十载不敢抬头的夫妻如今是何模样,过一回小人得势便猖狂的瘾。”
她也不由嫣然:&1dquo;相信我,做恣意而为的小人,决计比做隐忍克制的君子来得痛快。”
&1dquo;臣妾受教,臣妾去也。”魏菱款款起身。
&1dquo;魏菱。”她突然唤。
&1dquo;嗯?”前者讶异回。
&1dquo;你可想过离开这里么?”她问。
魏菱一呆:&1dquo;你要驱我出宫?”
&1dquo;你今年才二十岁,可想过开始另一段生活?”
&1dquo;另一段生活?”魏菱微收眉心,思虑着这般可能的可能xing,而后轻摇螓,&1dquo;在我踏进宫门的那日始,我便放弃了。”
薄光微惑:&1dquo;那时前途未卜,自须放弃所有闺中梦想,方可笑对君王。但现在qíng形已然改变,你处在最好的年华,膝下也无子女相伴,为什么没有想过走出这道门,陪着双亲,寻找一段别样的未来?”
闺中梦想?别样未来?魏菱粉面上现在一丝恍惚,笑道:&1dquo;我十四岁时游赏怜香园,逢上集华堂正在举办一场天都名门子弟的宴会,请来第一花魁抚琴献舞。那花魁对各家子弟奉于眼前的珍珠美玉不屑一顾,眼睛独独追着一位眼望窗外眉眼含笑的少年。那少年在宴席中走出集华堂,在堂前的一株含笑花前驻足品赏,那花魁追来,恃着三分酸意,向少年投杯送抱。少年含着那抹浅若net风般的微笑将之推开,说:姑娘或许天姿国色,但司某这一生眼中只见得到一抹颜色,无福消受姑娘的厚爱。明明眉目间没有一丝的嫌恶,也看不见任何鄙视,周身上下却结出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令那花魁无离去。从那个时候,我便看不见这世上的任何男子,时时刻刻记得那个少年。四年后一次宴会再遇,那个人眼中仍然只看得到那抹颜色,莫说做他的qíng有独钟,我连让他看见也做不到。”
薄光默然。
魏菱眸内寂寥旷远,笑容内半是自嘲,半是空冷:&1dquo;我的闺中梦想,就是做那个少年的妻子;我孜孜以求的未来,就是做他眼中的惟一。但,这一生永无可能。”
薄光仍然不知该如何接话。此时,说任何一字,皆如矫qíng。
&1dquo;我晓得你想用大伯父的人去对抗明亲王。他至今不能苏醒,皆是明亲王所赐,所以,我一定帮你达成。”魏菱福礼作别。
许久,她动亦未动。
司晗不似胥允执,他喜jiao朋友,喜好热闹,喜爱在最繁华的世界内旁观世间百态,感触各色人xing。过往,她曾多次因为他与朋友同游,耍尽任xing,拗他陪她玩耍。他本该成为这世上最为风流自在的富贵公子,在他闲适惬意的人生内,永不想也不必参与这些个悉心算计,苦心经营。
&1dquo;瑞巧。”她道。
&1dquo;奴婢在。”
&1dquo;告诉绯冉,去告知周太后:明日早膳过后,本宫出宫看望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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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薄光刻意选在司相上朝时驾临司府,为得是省去全府跪迎叩拜的大礼,多得几分清静。此刻,司晗病房内,除了他与她,惟剩江浅。
病榻上的司晗,眉目舒展,唇角浅扬,面色恬静得仿若熟睡,竟寻不得一丝痛楚表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