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想起范玉书那结巴瘦弱的模样就来气:“再有钱又怎样?我讨厌范玉书!”
“唉!”岑三娘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带着百草施施然往内堂去了,“堂祖母的轿子到了,我去迎迎。”
岑三娘就这样走了,六娘还在生气:“我才不会嫁那范玉书呢!”
七娘站在六娘身边摇头:“六娘,我记得你明明是想气三娘子的。怎么自己生起气来?”
六娘怔了怔,瞬间明白自己是被三娘拿话绕晕了,气得一跺脚:“我就说她狡猾心眼多嘛!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评头论足
岑三娘候在门口,亲热的上前扶三老太太上楼。
今年端午不仅江面上有赛龙舟,晚上更有火龙游街。大街两旁的酒肆茶楼都坐满了人。和岑家一样同时在聚仙楼订席的还有城南方氏,城北王氏。三家包了聚仙楼的二楼,干脆合在一起用膳,只二楼大堂隔断,男女分了席。
这厢尚未入席,女眷们齐聚在一处寒喧。
六娘七娘坐在四夫人下。方家小娘子和她俩交好,禀了方夫人便挪了鼓凳和她俩坐在了一处。王家几位姑娘自坐在了一起。
岑三娘自扶了老太太坐下后,便接手了陶妈妈的活,站在了老太太身边服侍。
三位当家主母坐在一起,越显得岑三娘抢眼。
王老太太扫了眼岑三娘,笑道:“瞧见三娘身上这件茜色衣衫,就想起当年姐姐也爱穿艳色,在城外赛马,像一团红云……岁月不饶人哪。”
王老太太和岑老太太是表姐妹。一个嫁到了岑家,一个成了王家的主母。
岑老太太笑道:“咱们都老了,如今哪还穿得了艳色,瞧着这些小丫头们穿得鲜亮,心里就高兴。”
两姐妹合作默契,王老太太接嘴说道:“我记得三年瞧见三娘病猫似的,姐姐可真会养人。这厢一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岑老太太拉过三娘的手,怜惜的说道:“总算身子骨养好了,否则我那有脸去见过世的弟妹。”
岑老太太嘴里的弟妹说的是岑三娘过世的祖父母。岑三娘努力的想挤点眼泪出来应景,一时间又哭不出来,只能敛了笑容扮出副感激的模样低声说道:“没有堂祖母照佛,三娘怕是早就去了。三娘平安长大,四房又有了九哥儿承袭香火,祖父祖母和爹娘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岑老太太眼睛湿润了,拍着三娘的手哽咽:“好孩子。”
“哎哟,都快别伤心了。三娘有老太太照应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哪。”方夫人劝了句,抿嘴一笑:“两位老太太养出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极好的,我家九娘就相形见绌了。”
方夫人是继弦,生了一子一女,在府中排行最小。女儿便是和岑家六娘七娘交好的方家小娘子,儿子才三岁,怕今日人多被挤着,未带出府来。
她的话成功的把岑老太太和王老太太的目光移到了方九娘身上。
岑六娘穿着粉色的高腰襦裙,梳着双环髻。亮出来的脸颊如满月,目光璀璨,十分美丽。岑七娘年幼,鹅黄色的衣衫和双丫髻上的珍珠宝钿衬得小团脸粉嫩可爱。她俩的打扮都是岑家老太太刻意指点过的。
坐在她俩身边的方九娘穿了身粉紫色的窄袖襦衣,曳地长裙,身材修长。长眉清秀如竹,散出一股青春少女特有的生动活泼。没有岑六娘夺目的美丽,也没有岑七娘的娇柔,却无法被人忽视。
岑老太太情不自禁的赞了声:“这丫头瞧着就舒服!想必是个性子爽利的。”
王老太太打道:“姐姐喜欢,不如聘到府中给你当孙媳。”
方夫人看中了王老太太的长孙,想和王家议亲。王家却一直没有消息。长孙是将来的继承人,当家主母的选择分外重要。
城南方家靠经商的家,说起来和岑氏一样是百年大族。隆州城有一半的商铺都属于方家,号称方半城。但是方家已经两辈却没有人入仕了。
一个大家族如果没有人入仕为官,就失了展的前景,再大的家族指不定哪日说败就败了。
方夫人是方氏当家主母不假,方九娘也是娇宠长大的嫡女。可是方夫人的嫡子才三岁,前头正室夫人有五个儿子,妾室生了两个儿子,最小的都已经十六岁了。方家成年的儿子们都插手了家族生意,将来方家的产业由谁来执掌尚未得知。
方夫人急于用方九娘攀门好亲事,替幼子寻门有助力的姻亲。王家却思量着,如果方夫人的幼子无法胜过哥哥们执掌家业,自家的长孙娶方九娘就亏了。
见王老太太推辞,方夫人眼里飘出一股阴霾,转瞬就逝。
岑家在隆州的大少爷已经成了亲,适龄的三少爷虽是掌家的大老爷所生,但他不是长孙继承不了家业。五少爷是四夫人的嫡子,一旦岑老太太过世分家,成天只知道玩鸟狎妾的四老爷能有多大出息?方夫人自然也看不起。
哪里比得了王家大少爷长子嫡孙,是家族的铁定继承人。王家还有个在宫里做宝林的娘娘。
她心里失望,也只能笑着说道:“谁能看中我家九娘,赶紧聘了去,省得这丫头在府中闹得我头疼。她若有岑家三娘一半的娴静,我就放心了。”
再一次将话移到了岑三娘身上。
岑老太太含笑看了眼岑三娘:“三娘出了孝,也该议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