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方家的事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有一件事,岑三娘觉得方铭有必要知道。她抱歉的说道:“方家提亲是看中了陇西李氏的名声。其实我外祖父三年来从来没有想起过我。我母亲过世时,他甚至遣人抬走了母亲所有的嫁妆。所以,我只是个孤女,岑家四房的孤女罢了。”
方铭一愣,诧异无比:“这是你最大的倚仗。你可知道隆州城里有多少人家因为你的身世起了心?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知道方家提亲,为的就是和陇西李氏结为姻亲。”
岑三娘对方铭嫣然一笑:“方七哥烤的鱼很香,三娘一生难忘。”
算计着方铭,却又在方家提亲时放弃。
方铭愣愣的看着岑三娘,半晌说不出话来。
岑三娘已站起了身,福了福道:“与六娘七娘一起过府,独自盘恒过久终不妥。还请方七哥将船划回去吧。”
她走出了船舱,站在船头看连天碧荷,再不肯和他单独相处。
方铭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说不清是叹服,还是怜惜。难道她不知道一旦这个消息传开,哪个大户人家肯娶一个孤女做嫡妻。或者,她不想嫁给自己……一瞬间,他情愿被她一直蒙在鼓里算计着。
风吹动岑三娘的大袖衫,她和百草兴致勃勃的采着荷花与莲蓬,玩得全无心事的模样。
笑声清脆,方铭心里却生出阵阵酸楚来。这样的岑三娘让他心疼无比。
画舫划回岸边,百草扶着岑三娘下船,远处凉亭里传来了六娘七娘的说笑声。岑三娘转身朝方铭施礼告辞。
“三娘,是我求父亲去提亲的。”方铭低声说道。
岑三娘愕然抬头。
画舫驶向荷花深处,方铭站在船头,笑容灿烂。
一股热意冲进岑三娘眼里,她喃喃说道:“谢谢。”
作者题外话:暂时今天更这些吧。
淑女有心事
凉亭里岑家六娘七娘和方九娘正说的开心。远远看到岑三娘带着百草过来,方九娘就问六娘:“岑三娘长得又不如你,寄住在你家的孤女罢了。六娘你可想清楚了。我反正是帮着你的。”
六娘望着案几上那只匣子,又有几分犹豫:“我虽然不喜欢她,这样做是不是过了?”
“端午看火龙游街,漫天的火星子撒下来,也没见她吓着。”七娘侧身坐在凉亭的边上,头也没回的说道。
身后六娘和方九娘下定了决心,吃吃的偷笑。七娘的眼里盛满了伤心与嫉恨。她远远的看着方铭的画舫没入荷叶深处,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她从小就喜欢着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向三娘提亲?她日日盼着自己长大,盼着能嫁给他。她没有六娘美,她知道。但她的心也不大啊。十一岁的七娘想放声大哭一场。
“三娘过来坐吧!”方九娘热情的招呼岑三娘坐下。
七娘的心思被分走了,她悄悄的抹出眼里沁出的泪,依然望着荷花池,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凉亭临水而建,呈六角型。早来的三人占据了面水的位置,留给岑三娘的背临着湖水。
百草极自然的站在了岑三娘身后,虎视耽耽。她不屑的想,难不成你们还敢明着推三娘子落水不成?
身后传来百草的气息,岑三娘很安心。她笑着谢了座,摇着团扇纳凉。
“三娘尝尝西域的蜜瓜。听说这种瓜在长安市面上都是见不着的。母亲听说我请客,分了半个给我。”方九娘与有荣焉。
哈蜜瓜?黄玉似的瓜瓤,入口满口清甜。全靠商队骡马运输,的确难得。岑三娘用银签子挑了片吃,啧啧赞叹。
六娘突然失手撞翻了茶盏,站了起来。方九娘赶紧叫丫头收拾。
几个丫头就这样挤在了六娘和三娘之间。动作麻利,须臾就收拾停当。六娘重落坐。
屁股还没挨实凳子,六娘尖叫着跳了起来,指着三娘哆嗦的喊道:“三娘,你身上有虫子!”
岑三娘也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裙角上爬着一只正在褪壳的蝉。褐色的成虫背面裂开,一只蝉努力的伸出了半个身子。
还好不是毛毛虫。岑三娘松了口气。
方九娘和岑六娘面面相觑,岑三娘为何没吓得倒处乱跑?
居然没动静?七娘也好奇的转过了身来瞧。
一只丫头得了方九娘的眼色,嚷道:“三娘子莫怕,奴婢将她打下来。”抄起把鸡毛掸就往岑三娘身上招呼。
手腕突然被紧紧攥住。百草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姐姐当心伤着了我家三娘子。”
岑三娘伸手从裙子上摘下了那只蝉,托在手里笑咪咪的拿给方九娘看:“哎呀,你瞧还是活的呢。九娘可有匣子给我使使。装了回去放帐子里,明日它就脱了壳爬出来能飞了。”
方九娘呆呆的望着她,高声尖叫:“你居然要把它放进帐子里!快些扔了!”
“九娘胆子小,六娘想不想拿回去玩?”岑三娘托着蝉送到了六娘眼前。
那蝉动作缓慢,却还在颤动着脱着蝉壳。六娘吓得想往后退,一时间忘了坐着的是圆鼓凳,身体向后一仰,幸亏丫头挡得及时,才没有摔倒在地上。茶杯再一次被带倒,茶水溅上了做的水红纱裙上。六娘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很好玩的。你们不要我就拿回去吧。”岑三娘掏了帕子小心的将蝉包好,递给了百草。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瓜。西域运来的,太珍贵了,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