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疾步而出,向门外兵卒悄声道:“将王五宝唤来。”
一阵脚步声急而去。等再回来,多了一个青年。
青年身着下等兵卒的兵服,皮肤黝黑,灰头土脸,全然没有龙子的华贵倜傥。若不是长身祁立,相貌还有些英俊,同伙夫毫无区别。
他进了茶房,转身掩上门,微微站了一站,低声唤了句:“阿爹。”
不是父王,是阿爹。
皇帝原本还冷冰冰的脸极消融。
他眼中慢慢现出和色:“怎地,还在怪我?”
是我,不是朕。
萧定晔摇摇头,又点点头,笑嘻嘻道:“阿爹便是给我个百夫长,也比现下强。如今就是一双罗袜,也得我自己动手。”
皇帝忍着笑起身,往他挺得端正的背上拍了一把,见他纹丝不动,心下有些满意,续道:“我瞧着这样就极好,比京城的纨绔公子哥好的多。”
他看萧定晔消瘦了一圈,心下有些柔软,当场拉开他衣襟,往他腹上伤处看去。
恢复的不太好。
有脓疮,有结痂,显见是结了痂没等好全又蹭掉,反反复复,灌了脓。
他不禁有些动容,责怪道:“怎地上回回宫不说?也该寻太医好好上药。”
萧定晔瘪了瘪嘴:“上回孩儿不过回宫探太后病,父皇就了好大的火。若再敢逗留,只怕又要挨板子。”
话说到了这里,他又央求道:“今后可否每十日回一趟宫,半月太长。孩儿想父皇、想母后、想太后。”
皇上这些年少见他撒娇,被他酸起了鸡皮疙瘩,转头忍笑向杨临道:“瞧瞧,当兵当成了娃儿,下一步该寻奶嬷嬷了。”
他这般说,便是同意了。
萧定晔内心长吁一口气。
皇帝一挥手:“去吧,好好当你的王五宝,当好了,自然能往上升。”
萧定晔却站着不动。
他的目光,终于往猫儿身上瞟了一眼,然后讪讪向皇帝一笑:“孩儿想带她,给众人瞧瞧。”
皇帝脸一沉:“混账,军营不是你的那些销金窝。宫里的宫女儿,也不是你在青楼里见的那些个。”
萧定晔见他老爹竟想岔了,忙忙道:“孩儿同旁人显摆,说我识得宫里的镇魂大仙,赌了二十双罗袜。今儿她来了,我若不带过去让他们心服口服,今儿便得冰水洗罗袜。”
他将手往皇帝面前一伸:“父皇瞧瞧,近几日光洗罗袜,都洗破了皮。”
皇帝一抚胸口,握了茶杯险些要打他。
杨临忙忙劝道:“五殿下能给普通兵卒洗罗袜,说明他真没泄露身份。是好事,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