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桃有点吃不准了,小声禀道:“司宫台派人来了,说要咱们搬去倚绿轩,把雪月斋让给宁美人住……”
谁知才听完这话,燕摇春又闭上了眼,拉起被子盖到头顶,正在盼桃疑惑间,却听被子里传来烦躁而隐怒的一句嘟囔:“让她们滚……”
若是放在平时,燕摇春还是很好说话的,也不会计较这些琐事,让搬就搬呗,她哪儿都能住,但今天实在是不凑巧,那女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燕摇春睡觉的时候来,还打扰了她休息,这时候别说什么太后的旨意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挨边站。
于是盼桃又出去了,知秋和那女官一行人还在门口面面相觑,见她出来,知秋道:“主子怎么说?”
“主子……”话到嘴边,盼桃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主子还在睡,我叫不醒。”
听了这话,女官微微蹙眉,那宫女差点没跳起来,一迭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违抗太后娘娘的旨意不成?”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听得知秋和盼桃两人大皱眉头,盼桃当即斥道:“你吵嚷什么?扰了我家主子睡觉,有你好果子吃!”
那宫女一听更来劲,恨不得再大点嗓门,把里头睡觉的人吵醒,在她看来,自己的主子进宫就封了五品美人,又有太后娘娘懿旨在,压根不用看这个八品选侍的脸色。
正在闹哄哄之际,门突然打开了,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吵什么?”
众人立即转身,却见燕摇春自里面走出来,她才刚刚从床上爬起,长发散落,穿着月白色的单衣,连外裳都没有披,她模样生得颇美,平日里总是懒洋洋地笑着,万事不上心,温温吞吞的,瞧着如春日桃花一般,暖风拂面,平易近人,然而一旦她生起气来,面上没了笑意,秀眉微蹙,那精致的五官便犹如覆了一层薄薄的霜雪,透着些冷漠疏离的意味,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盼桃忙过去扶住她:“主子。”
知秋进了里间,不多时出来,手里拿了一件外裳,展开替燕摇春披上,做这些事时,那宫女上前行了一个礼,道:“燕选侍,是这样的,我家美人眼睛不好,雪月斋敞亮些,太后娘娘特许她搬来这
里住(),还请燕选侍移步别处。
燕摇春抱起手臂?()?[(),冷冷地盯着她,讥讽道:“你家主子的眼睛确实不好,不然怎么会把你放出来咬人?”
那宫女愕然:“你——”
“我什么我?”燕摇春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谁给你脸了跑到我这来撒野?这么会吠,我们这正好还缺一个看门的,顿顿有肉,骨头管饱,我看最适合你了,事不宜迟,今天就上任吧。”
那宫女被骂懵了,张口结舌,欲要争辩,却不知从何辩起,一时间脸都绿了,哪有方才的嚣张气焰,玉兰玉珠几个都暗自忍笑,盼桃更是扑哧笑出了声。
那宫女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对那女官求助道:“姑姑,您瞧瞧,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燕选侍她——”
那女官也没想到燕摇春这么厉害,上来就骂人,显然不是个好惹的硬茬,但是太后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办,心里暗自叫苦,硬着头皮打圆场:“方才确实是她无理在先,请燕选侍息怒。”
“哟,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开不了口,只会瞧热闹呢,”燕摇春冷冷瞥她,明眸如寒星,带着几分煞气,反问道:“我怒了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这种小事也值得我生气?她配吗?”
女官顿时沉默,艰难斟酌道:“选侍自然是大人雅量,不与一个奴婢计较……”
燕摇春淡淡道:“我是很宽宏大量,但是不代表我能放任她在我门口拉屎。”
她看着长发飘飘,冷若冰霜,美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没想到一张口竟会说出如此粗俗之语,女官顿时目瞪口呆,那宫女则是羞愤欲死,满脸涨红,一会儿乍青乍白,好似打翻了颜料铺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清朗的男子嗓音,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石屏后有一行人走了出来,打头的青年穿着一袭深色常服,下摆以金线绣着蟠龙纹,眉眼英挺,五官俊美,赫然是当朝天子。
众人惶恐,纷纷下拜,楚彧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燕摇春身上,这才发现,她竟然是只着了单衣,外裳松松披着,纤细身段依然隐约可见,让人想起三月寒春里,初初绽放青芽的柳枝。
楚彧下意识移开视线,但见少女散着青丝,姣好的眉眼间透着冷意和不悦,如梅含霜雪,他忍不住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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