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毒辣,张慕满身鲜血,完成追击任务,顶着日头回来了。
笛城外不远处有一座空院,战俘被关押在一座四面围着砖墙,数十年前用来养牛羊的牲口院中,黑压压的两万人,场面霎是壮观。
张慕:“陛下呢?”
一名在周遭巡逻的鹰卫道:“陛下在砖城墙头上与唐鸿将军议事。”
张慕匆匆登上墙头,只见训练有素的兵士们一队队登墙站在高处,各自弯弓搭箭,指向那占地近五亩的牲口院中央。院中匈奴战俘大声叫嚷。
张慕停下脚步,走到李庆成身后。
李庆成侧头朝翻译说:“你把这一句告诉他们。”
翻译抹了把被大太阳晒出的汗水,战战兢兢道:“是、是……”
李庆成:“你们的公主出尔反尔,于是朕也出尔反尔了。”
翻译大声说了一句话,院中匈奴战俘死寂般的沉默。
李庆成道:“射!”继而转身下了墙头。
刹那间惨叫声如山成海,虞军纷纷放箭!将两万手无寸铁的匈奴战俘当场射杀!
惨叫声,撞门声不绝于耳,及至半刻钟后,鲜血浸满了整座大院,从砖墙的缝隙内蔓了出来,将墙下土地染成紫黑。
最后士兵们浇上火油,焦臭味不绝,熊熊烈火冲上天际,整座砖墙塌了下来,轰一声将这两万条远离家乡的性命掩盖在历史之中。
三天后,李庆成整布军队,大军进入草原。
十五天行军,抵达长冬林,时值夏秋交际之时,风高物燥,正是秋猎的好时节。
李庆成面前是绵延千里的森林,身后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虞国军队,探鹰在天空翱翔,鹰卫前来回报:“启禀陛下,匈奴军分成散队,尽数埋伏在长冬林中,准备与我军游击战。”
李庆成道:“主要地方在哪里?”
鹰卫道:“百人一队,各自为战,足有近两百队,到处都是。”
唐鸿道:“长冬林是他们的地方,我军对这里不熟,最好绕过去,从黑河下游走。你当初应该留几个俘虏带路。”
李庆成笑了笑:“让战俘带路,就不怕把咱们的大军给带没了?朕早就想好了。”
“吩咐下去,准备火油,放火烧林。”
秋天最后的一轮南风吹向黑河,那场大火足足持续了近一个月。
眼前是绵延百里的火海,千万年前便存在于此的广袤宝库,匈奴人赖以生存的原始森林,便这么被一把火毁之一旦。
天空中到处都是飞灰,南风将树木的焦灰吹向黑河以北。
一场烧完林的暴雨过去,号称雄兵百万的天子无情地碾压过东疆地界,挥师黑河。
大虞军走到哪,便沿路烧杀劫掠到哪,最终在黑河南岸停下了。
据回报,这处是方青余战死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李庆成会在这里缅怀片刻,然而李庆成什么也没有说,下令全军渡河。
长乐四年秋,虞国大军杀过黑河,碾碎了每一寸匈奴人的故乡领土。
所到之处,流血盈野,伏尸积山,上万具尸体被抛入黑河,沿着河水一路东流,汇入北海。
大军在狼山的入山口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大决战,东匈奴人再无路可退,背靠峡谷迎战。
十万匈奴铁骑在埋伏进长冬林后被烧死近半,所剩的杂兵大部分也是临时征召来的猎户,张慕与唐鸿各率左右翼,击溃了东匈奴人最后的顽强抵抗。
东匈奴王俄柯奇斡于败逃中战死,九月十七,鹰侍们在狼山中抓到了匈奴公主沫沫贴摩儿,将她押到李庆成面前。
李庆成坐在军帐中央,注视着那满脸土灰的面黄公主,匈奴大军溃败,沫沫贴摩儿乔装成妇人,逃入山中。
然而最后还是被海东青锐利的眸子抓住了。
沫沫贴摩儿抬起头,低声说了句话。
翻译马上道:“陛下,她说,匈奴一族的圣鹰竟然会听命于中原……咱们中原人。”
“我知道你会说我们的话。”李庆成漫不经心道:“不用再装了,你就是被你们一族的圣鹰抓回来的,公主殿下,有什么感想?”
沫沫贴摩儿生硬道:“你,中原蛮狗。”
李庆成笑了起来,似乎乐不可支,而后笑容一敛,缓缓道:“沫沫贴摩儿,朕不跟你废话了。方青余在哪,把他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