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界岭横贯三郡,逶迤数千里,山中树木茂盛,野兽众多。
此时的一道山坡上,长满了一堆堆齐腰高的草丛,十四岁的陈子宁正单独一人,一会儿狂奔,一会儿猛扑在地,口中大呼小叫着:“还跑,看你往哪儿跑?真是要得,吃了我的醉梦草,还跑得这么起劲,不会是武叔蒙我,给了我假药吧?”
一只双耳奇长的白兔在前面奔逃,只是这只兔子有些古怪,好像是在故意挑逗陈子宁一样,每蹦跳几下,便停下来休息,两只红彤彤的圆眼眯了起来,昏昏欲睡,但等陈子宁一扑到时,又突然跳开,气得这个少年哇哇大叫。
终于陈子宁了狠,深吸一口气,瞄准了目标,猛的一跃,全身腾空而起,两手如老鹰的利爪一般屈指抓向长耳兔,还未从身躯落地的震痛中反应过来,手中充盈顺滑的感触让他高兴得大笑起来。
陈子宁站了起来,捧着手中足有四五斤重的长耳兔,举到眼前对它道:“跑什么跑,最终还不是落到我的手中,害我跑了这么远,要不是答应了妹妹要送给她,回去就把你一锅炖了。”
突然间看见白净的兔毛上粘了好几处丝丝的血迹,不由惨叫起来:“天啦!我忘了这都是锯齿草,早知道就戴一付手套了。”
说完拿出一根绳子将长耳兔的四肢捆了,打量自己受伤的双手,原来,这个山坡上都是草叶边缘有锯齿极为锋利的锯齿草,他情急追捕长耳兔,哪管这些,一路上,拼命的拨开草叶,现在一看,十根手指里有九根被划破了,流出了鲜血,他这样的山里孩子,对这些小伤小痛,并不在意,只是担心父母责怪,心道:“要是被娘亲看到了,少不了有一顿臭骂,好在我爹是斯文人,最多讲两句,如果是我那些兄弟,免不了被赏下一顿竹片炒肉丝。”
陈子宁环目四顾,想找一些治伤的草药,在山里,打猎、练武、识草药是生存的必备本领,走了几圈,草药未找到,倒是找到了那只长耳兔的窝洞,长耳兔跟其它兔类不同,没有狡兔三窟的做法,而是将窝挖得稍大,洞口隐藏得极为小心,陈子宁心想:“会不会有一窝的小兔子,要是能抓到的话,把小兔给妹妹,大兔就吃进肚里,也好出一口恶气。”
陈子宁将洞口翻开一些,再将右手伸了进去,一阵摸索,让他失望的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小兔子,只有一些干草而已,突然间他的右手摸到一块小石头,掏出来一看,乐了,这块小石头圆溜溜的,白中带有青色的细丝,这种石头叫荧光石,这东西在黑暗中能出一种白色的荧光,也有人叫它夜明石,可以照亮一间小屋子,特别有趣,陈子宁以前曾见过一次。
不过没见村里谁家在用,一是少见,二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那些城里人特别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陈子宁心想,回去让人把这石头卖了,让老爹去城里把自己羡慕已久的那几本书买回来,眼馋得不是一两天了。
陈子宁这时才想起长耳兔的习惯来,这种兔子跟有些鸟类一样,喜欢收集一些光的东西,他将右手又伸了进去,一阵猛挖,将兔窝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想着要能再找到一块萤光石出来该多好,可惜的是,好事未成双,除了一堆垫窝的干草外,别无他物。
咦!这是什么?
拨开干草,陈子宁从下面找到一个黑色的小圈圈,拎起来仔细一瞧,像是金属的,好像是戒指!虽然没有花纹,也没有任何的雕饰,但确实是城里人戴的一种饰物,而且多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戴在手指上的。
陈子宁好奇之下,往左手中指上一套,显然是大了,有些松,恐怕轻轻一甩手就掉了。
“要是能小一点就好了,”陈子宁心想。
让他惊讶无比的事情生了,在双眼的注视下,中指上的那个黑色戒指居然真是在慢慢变小!直到他感觉有些紧了方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陈子宁还未反应过来,脑海里突然一片混乱,一股庞大的信息占据了他脑海,涨得脑袋嗡嗡作响,当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等他慢慢地苏醒过来时,一看天色,吓了一跳,只见太阳已坠到西边的山岭下,只露出了半边脸蛋,将天际的尽头映得红霞满天,起伏的山岭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也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晕。
陈子宁连忙爬了起来,见脚边被捆绑着的长耳兔还在,忙一把抓了,向家中奔去,一边跑一边想:“惨了!惨了!老爹再斯文,这次恐怕也要飙了,可能要尝一尝子康他们说的竹片炒肉丝的味道了。”
黑夜中的山岭更加的危险,这附近虽说被陈家村一再的扫荡,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没有危险。
前几天,陈子康从他的陷井里捉到了一只还活着的兔子,就送给了他的妹妹青青,小丫头四处炫耀她的宠物,这下好了,他那宝贝妹妹不干了,死缠着他这个哥哥也要一只兔子,还要比青青的兔子漂亮。
长耳兔奔跑的度奇快,连村里的猎狗也难追上,而且特别机灵,极少上陷井机关的当,如何能活捉?好在陈子宁从小受他老爹的影响,读了不少书,从一本古籍中得知,醉梦草无色无味,却能麻醉动物的神经,于是托武叔从山中找到一些,又挖了数块长耳兔最爱吃的白玉薯,将其浸泡在醉梦草汁之中,然后放在长耳兔饮水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好几天才碰上一只,这只倒霉的兔子还真的把玉薯吃进肚子里了,可惜的是陈子宁心急了一些,或者说不太清楚醉梦草作的时间,过早的惊动了长耳兔,差点追丢了。
“对了,我刚才怎么突然昏过去了?”陈子宁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导致他昏过去的罪魁祸,他看着左手中指上变小了的戒指,想从手指上退下来,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枚戒指居然像是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他心下有些惊慌,但还是决定先把这事放到一边,他再不赶在天色黑下来之前回到村里,父母恐怕就要动群众进行大搜索了。
陈子宁一阵急奔,终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陈家村,此刻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等他气喘吁吁的迈进家门时,父亲陈广鸣和母亲展萍果然着急了,正要出去寻人,见了陈子宁免不了一顿教训。
倒是他那七岁的小妹陈慕霜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长耳兔不肯放手,匆匆爬了两口饭,便跑出去玩了,想必是四处炫耀去了。
陈子宁将手上的伤口敷上药物,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陈广鸣和展萍也未在意,以为是儿子今天玩累了,想早点休息。
在这个晚上,陈子宁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在梦里,陈子宁来到了一个陌生而神奇的世界,这里的人能翻江倒海,飞天入地,几乎是无所不能。
而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叫青梧子的修真者,幼年拜入师门,刻苦修炼,一心向道以求长生,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纵横驰骋,经历了无比真实的漫长人生,这其中有爱有恨,有情有仇,到了最后,自己渡九九天劫失败,残存的元神侥幸躲入衍空戒中,又因九灭混元雷破开了虚空,被迫逸入了未知的空间中。
一觉醒来,陈子宁睁开了双眼,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叫青梧子,居然穿越到了一个没有修真者的世界!不!不!我是陈子宁,是在陈家村长大的,我……我到底是谁?啊……”
陈子宁突然捧住脑袋,轻声闷哼起来,直感到脑海里有两个声音正在激烈地争吵,使得他如同被闷棒敲了好几记一般,晕晕沉沉的,理不清头绪来。
良久,陈子宁眼神清明下来,环目望了四周一眼,用坚定的语气轻声道:“我是陈子宁,是爹娘的儿子,是霜霜的哥哥。”
至于脑海中另一个叫青梧子的元神,他也明白了,自己拾来的黑色戒指正是这位渡劫期修真者的衍空戒,虽然青梧子还残留了一丝元神,但作为祭炼载体的身躯却灰飞烟灭了,只能算无主之物,被陈子宁因锯齿草割伤流出的鲜血祭炼,认了陈子宁为主,而隐藏在戒中的青梧子的元神也跟着心神联系侵入了他的识海。
让他庆幸的是,衍空戒流落圣澜大6已有上千年,时光的流逝,将青梧子的记忆意识消磨掉了大部分,只剩下他那漫长一生中日夜修炼的修真功法,和刻骨铭心的少数往事,并不是完整的元神,否则陈子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早就被青梧子给夺舍重生了。
而陈子宁得到衍空戒的时间正好,早数百年不过是被夺舍的下场,晚数百年也不成,那时青梧子的元神消磨殆尽,就算得了戒指,并用鲜血祭炼了也没用,没有修真的功法,练不出特有的灵力,便打不开衍空戒,那这件八品法宝级的储物戒指也不过是一件无用的装饰品而已。
陈子宁抬头望向窗外,这时天色已大亮,陈子宁来不及细想,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赶往村中的广场,开始了每天的晨练。
等陈子宁赶到时,占地十余亩的广场上已集合了两群人,一边是成年男子,另一边则是六十多名少年,都是十岁到十六岁的年纪。
陈子宁急忙在后面站好,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笑道:“昨天还真让你捉到长耳兔了,用的是什么绝招?教教兄弟。”
陈子宁正要回答,一个四十多岁,身形壮实的汉子走了过来,虎目一扫,嘈杂的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