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就是会让人更多的关注自己失去的东西,人性就是更容易让人产生“这凭什么是我”的疑问。
这便更显出了花满楼的伟大之处。
当然,作为朋友,6小凤并不希望花满楼这么伟大……亦或者说,如果他没有机会再显示出这种人的伟大,他会更开心。
故而,在来到这千年之后,他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与原随云相同的问题。
——千年之后,盲人的眼睛能复明么?
所以这几天他用手机,也不是完全闲着,而是各处去搜一搜,瞧一瞧。
这一搜一瞧,还真是……一言难尽。
比方说他只是随便点进去一个问题“晚上睡不着肚子痛是怎么了”,然后底下的回复五花八门,很多词语6小凤也看不明白,但那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字里行间就透露出一个意思——没救了,等死吧,回去给自己买副棺材吧。
6小凤:“???”
不、不至于吧。
自此他就明白什么叫x度看病,癌症起步。
但6小凤是谁?一个能在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混得如鱼得水的人,一个能在迷雾重重之中抽丝剥茧的人,想要找一些真实的医疗新闻,难道还不容易么?
于是他就知道了许多。
原来在这个时代,肺痨早就不是绝症了。
——他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肺痨病人,那是他以前认得的一个朋友,总是咳嗽,与他相识之时,便已是个病恹恹之人,从不见客,6小凤每每去找他,二人都是隔着窗子谈天,6小凤便会与这个朋友讲一讲外头的天地、讲一讲江湖上好玩的事情、讲一讲司空摘星到底有多么气人。
江湖人,淡看生死,故而这位朋友去世的消息传来时,6小凤也只是朝着远方遥遥一敬,让淳美的酒水深入厚土之中,聊表哀思。
6小凤还瞧见了
许多人在用一种科普的语气,来和现代人去讲曾经的肺痨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绝症。
他还知道,原来天花早就没有了,那种令人恐惧的瘟疫早已成为了过去式,如今再提起,是“宣布消灭天花病毒四十周年”
。
甚至在这个时代,连手脚断了,只要送医及时,都能再给接上,若是耳朵被削掉,还能在自己身上再培育一只耳朵出来,等长好了,在切下来缝上去!
那新闻的配图瞧起来实在像是天方夜谭一般,又有一种异常诡异、不可名状的恐怖感,令6小凤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再细看时,他却忽然不觉得那只长在人腿上的耳朵恐怖了,反而心中澎湃异常。
那么……花满楼的眼睛是否也能……
他早就想问一问秦蔻了。
秦蔻有点惊讶,只问他:“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花满楼道:“因为身份。”
秦蔻惊讶地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笑了笑,只道:“阿蔻,你曾分享过的那个教人‘如何坐地铁’之人,也讲过如何去医院挂号。”
挂号,是需要身份的。
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身份才能做的,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6小凤玩游戏——6小凤在手机上下载游戏来玩,就已现,这上网玩游戏,也需要“身份号码”这东西。
既然连这游戏都需要,医院这等民生机要之地,就更不用说了。
这就又是古今的一大差别了,在他们那时候,户籍黄册,几乎是县县都不准,三年一查,也根本就很难查得逃户隐户,况且他们那里是江湖势力繁盛的时代……
中原第一快剑一点红会有户籍么?会记录他乃是某人的部曲么……怎么可能呢。
他们几个私下讨论过这问题,现不仅一点红没有,连楚留香都没有……楚留香自小就四处流浪了,后来住在海上,谁也拿他没有法子。
花满楼倒是有……他是江南花家出身嘛。
总而言之,这件事复杂得很,他们又不知道在这里呆几天,一切都很未知,花满楼来这里,便是当做一场极其新奇的体验,至于眼睛……他对眼睛的态度一向如此,并不太在意、也不太回避,在家中时,他父亲当然也一直没放弃为他寻找名医,花满楼也不会拒绝。
却不想,今天秦蔻竟忽然提起了这件事。
花满楼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表情似乎有点忧心,只道:“阿蔻,你对我的情谊……自然已远远出了‘地主之谊’,我一直很感激你,只是此事之上,我无执念,也不希望让你难做。”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比起自己的事情,他更在意是否会让别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