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喜欢的荆戈,他的荆戈,虽然有很多缺点,却直白、张狂、炽热。总之绝不会是这样心机深重,为利益牺牲自我的人。
谢宴望着荆戈,目光微微怔。
他的荆戈,到底怎么了。
谢宴的嗓子越干涩,最后声的时候竟已经有些沙哑:“陛下……为什么要纳妃?一定要纳妃吗?”
小太监有些惊恐地看向他,能逾越地说出这些话,这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荆戈将谢宴那副有些无措的神情收入眼底,不知为何,他有些不适。但他谨记着自己对自己的警告,冷漠道:“皇帝广纳后妃,无论何时不都是天经地义之事,朕,需要向你解释吗?”
谢宴听到荆戈的话,竟是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容很难看,显得落寞又悲伤,荆戈收紧拳头,撇开了头。
后一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谢宴低头道:“陛下所言有理,是微臣逾矩了。”
“微臣还有一事,陛下赐婚,微臣感激不尽,不过,微臣与天雅公主感情薄弱,尚未见过几面,不知这件婚事,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被赐婚,也是谢宴始料未及的事。在原来的剧情里,天雅公主是被赐婚给了当今太尉的独子,秦越风。这也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天雅公主虽有公主之名,地位却并不高。她的母亲是罪臣之女,生下她后没多久就被处死了。
只是先帝怜惜幼女,并未杀死他这为数不多的女儿。但是随着年龄长大,天雅公主无母可依,除了先帝和其子女,再无其他血亲。
她也逐渐被冷落,册封公主后,一直居住在冷宫。
可以说除了公主这个名号外,再无其他。
所以,荆戈为天雅公主和秦越风赐婚,这表面是恩赐,实则却是贬谪。向朝臣表明了他不喜秦越风的态度。
但是,那是秦越风,不是谢宴。谢宴这么一个小官,能娶到公主,当然是应该感恩戴德,喜不自胜才对。
“朕旨意已下,谢爱卿,你想抗旨吗?”
果然。
谢宴叹了口气,缺失了两瓣碎魂,他的处境比上两个世界更加艰难。
更何况在这种权势大过天的世界,他这么一个身份,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简直步步维艰。
不过才来了月余,他竟已经感觉有些走不下去了。赐婚、纳妃,桩桩件件,都让人头痛不已。
要是他是皇帝该多好啊。他可以直接把荆戈绑到自己的龙床上,一切皆凭他的喜恶,肆意妄为。
可是,荆戈才是皇帝,权势滔天,一句话整个朝堂都要震三震,太危险了。
谢宴失望地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微臣谢陛下赐婚。”
“陛下,如若无事,微臣先告退了。十日之后,微臣定会入宫迎娶公主殿下。”
“退下吧。”
荆戈料到谢宴会不乐意,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只纠结了片刻,就接受了赐婚。
他越想越无法安寝,谢宴不是说只要他一个人吗,怎么他一赐婚,就这么认命地接受了?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的话?就这么放弃了,就这么准备和别人完婚了?
荆戈不敢相信,他料定谢宴这么快地答应只是权宜之计,对,权宜之计而已。
谢宴这么聪明,肯定是看到当时他盛怒之下,不好商量,才决定先应下。他一定会再找时机来向他求情的,他都没见过天雅,娶她干什么?
荆戈躺在龙床上,望着厚重的帷幔,他蓦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
他怎么又在乱想,这是他下的旨意,是他决定要彻底断绝他与谢宴展关系的可能性。
断绝……关系……谢宴一娶公主,他这边又纳了妃嫔,以谢宴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再接受自己……他们之间,真的就完了。
荆戈心里生出一点惶恐,他按住胸口,强压住自己那莫名的情绪。
完了,完了不是更好。这就是他想要的,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和谢宴,本就不该像前两个世界一样,展出错误的感情。
他是要弑神的。
荆戈一遍一遍地强调,终于在这样的心里暗示中勉强睡下,可隔日一醒来,他又陷入了焦躁中。
这都几天了,谢宴怎么还不来求情。
荆戈望着窗棱,唤过来一个侍卫:“去打探一下,谢宴这两日在做什么。”
“是。”
侍卫效率很快,半日就带回了消息,“陛下,谢大人在为与天雅公主的婚事做准备,今日裁缝已经为其缝制好了婚服,属下去探时,谢大人正在试穿婚服。”
荆戈拂袖,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到了地上,陶瓷碎了一地,侍卫顿时跪下来,还没搞清状况,就颤抖着求饶,“陛下息怒!”
荆戈猛地回神,坐了回去,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下去。”
侍卫如蒙大赦,赶忙撤身出殿。
荆戈看着这一地狼藉,神色恍惚。
他这是怎么了,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谢宴也是在奉旨行事,一切如愿进行,他应该很满意才对。
可是,一听到谢宴在为与别人的婚事做准备,甚至为别人穿上婚服,他的理智就无法控制地崩塌,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翻腾的郁气简直要让他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