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正琢磨着应对之法,却没料敌手竟因几个驴打滚就跌倒了,还跌在临门一脚的地方。思及此处,皇后娘娘不厚道的笑了,对心腹嬷嬷叹道,&1dquo;虞襄果然是个好的,早该接进宫来陪伴九儿才是。”
嬷嬷连声附和。
虞襄并不知道自己教导球儿告黑状的举动引出一番宫廷风云,回到家后直奔老太太正院,陪她一块儿念经。
这祖孙两个现在都很焦虑,唯有念经的时候才能平静下来。一起吃喝享乐培养不出感qíng,一起渡过难关却能很快惺惺相惜。因着虞襄对孙子的真qíng实意,老太太对这个便宜孙女是越看越喜欢。
&1dquo;回来啦。”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老太太停下念经,转头看去。
&1dquo;回来了,哥哥今日有没有捎信?”虞襄张口就问。
&1dquo;没呢,”老太太摇头叹息。
虞襄期待的表qíng立马垮下去,让桃红柳绿将她抱到蒲团上,摆出跪拜的姿势,从荷包里摸出一枚生了锈的古钱,合在掌心念起经来。
&1dquo;拿着一枚铜钱作甚?”老太太奇怪的瞥她一眼。
&1dquo;古钱可驱邪避祸保平安,我拿着念上七七四十九天《大般涅槃经》,再让哥哥贴身带去西北。朴神医送我那些灵丹妙药,也统统让哥哥拿走。”虞襄低声解释。
老太太很欣慰,取下自己的五福袋递过去,&1dquo;念完经把铜钱放在里面好生收着,回头使人送药的时候一块儿带过去。咱们祖孙两没啥可帮衬他的,且多多祈福吧。”
虞襄极为认真的点头。
虞品言走得非常突然,刚开net,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虞襄跟老太太只能躲在门后,一边听着军队开拔的马蹄声一边抹泪。林氏连面都没露,更没使人送信或送东西,好似没这个儿子一般。
老太太本就伤心,见她如此无qíng不由勃然大怒,亲自跑到她院里,把儿子留下的遗物全烧了,若不是还保有一些理智,没准连儿子牌位都能烧掉。
林氏跪在正院门口哭了一宿。虞襄披着厚厚的大氅看了半宿,下半宿做了许多梦,梦里全是虞品言的身影。
祖祖辈辈都死在战场上,虞品言深知战争的残酷,却从未想过会如此残酷。与朝堂上的yīn谋诡计,尔虞我诈完全不同,这里只有血与火、生与死、刀光与剑影。天上地下一片赤红,就连阳光也染上了血色,不,或许是自己额角流下的鲜血浸入眼眶所致。
虞品言一边分神思忖,一边利落的收割着生命。敌军的领近了,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他眸中baoshe出滔天杀意,向看见他忽然出现而显得惊骇不已的人举起屠刀,刀刃嵌进rou里的同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喊,&1dquo;哥,快躲开!”
头颅从颈上掉落,狂涌的鲜血出滋滋的响声,喷的到处都是,虞品言调转马头,就见一支箭矢裹挟着罡风呼啸而至,度奇快。他只来得及往左侧稍移,便觉胸口一阵剧痛。
&1dquo;将军中箭了,保护将军!快!”几名士兵高声呐喊,随即朝他的方向狂奔,试图偷袭的一名敌军被及时赶来的士兵斩于马下。
甲胄上沾满鲜血的将军依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由qiang劲袖弩激的箭矢连铁板都能she穿,对付区区一块护胸甲不过是轻而易举。有人上前扶起将军,却不敢拔掉cha在他胸口的利箭,充斥在鼻端的除了失去战友的酸涩感,还有无论如何也清洗不去的血腥味。
死亡,每一天都在生。
&1dquo;哭什么?我死不了!”虞品言推开搀扶自己的士兵,颤巍巍站起来,抬手便将胸口的箭矢拔掉。
&1dquo;将,将军,您没事?”士兵惊讶的语无伦次。
虞品言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枚被箭头撞得变了形的铜钱,说话时眸中的杀气尽数收敛,&1dquo;没事,这枚钱币帮我挡了一劫。上马,继续杀敌!”
他翻身跃上马背,继续朝前冲去。在这一刻,天地间的血色尽数消退,掩埋在心底的,对剥夺他人生命的恐惧和茫然全都变成了要活着回去的qiang烈yù望。他活着,他爱着的人才能活着,所有阻挡他的人都得去死。这就是战争,与仁义道德无关,只关乎生死存亡。
士兵们大感振奋,一边呐喊一边杀向敌营。许多秃鹫循着血rou的腥气飞来,将头上的烈日遮蔽,不时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
天上地下一片赤色,胸口似被人剜走一块血rou,痛不可遏。虞襄尖叫着醒来,放眼四顾哪还有断肢残躯、滚滚硝烟,此处分明是老祖宗的卧房。
老太太年纪大,睡得浅,中午只眯了一刻钟便觉得足够,正坐在外间翻阅账目,听见虞襄的尖叫,手里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如果她耳朵还灵光,虞襄叫的似乎是&1squo;哥快躲开’?
老太太将账本一扔,杵着拐杖走进去,问道,&1dquo;做噩梦了?梦见你哥了?”自打山崩那回过后,她对虞襄的梦就格外重视。
&1dquo;没,没梦见什么。”虞襄自个儿担惊受怕也就算了,却不想老太太跟着受罪。
&1dquo;莫要骗我!我都听见了!是不是梦见言儿出意外了?”老太太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1dquo;哪儿呀,我就是梦见战场上的qíng景,到处都是血,还有秃鹫在天上叫唤,可怖的很,这才叫起来。老祖宗,不过是一个梦罢了。”虞襄勉qiang扯出一抹微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