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流君走上前两步,躬身在地上捡起一根手指,戴上斗笠,回到丞相府中,随手把那小指头扔了喂狗,把剑放回房中,穿过走廊,回到书房中。
牧旷达正在写一份恳请皇帝让位,颐养天年的奏折。
&1dquo;我失手了。”昌流君站到牧旷达身后。
&1dquo;若不是总在动手前说那三句话。”牧旷达轻描淡写的说:&1dquo;想必他逃不了,伤了他何处?”
昌流君:&1dquo;他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指头。”
牧旷达说:&1dquo;这就送一封信给将军,想必他是高兴的。”
北方的怀德县隐藏于阿尔金山深处,出入山林、前往上京都须经此地,县城地域极其辽阔,其下村、乡散于深山之中,唯有蛛网般的羊肠小道与县城相连。时值茂net,山中物产繁盛,怀德是以成为物资jiao流之地。
这是段岭第一次来到除上京与汝南之外的地方,眼光中充满了好奇,他与李渐鸿骑在马背上,途经村镇外集市,四处张望。
&1dquo;喂!虎皮虎骨要吗?!”
&1dquo;从哪儿来的?”
&1dquo;吃糖吗?”
段岭不敢回答,看看李渐鸿,李渐鸿说:&1dquo;怎的?想要什么,你便拿了,不必看爹,钱是定然要给你掏的。”
段岭说:&1dquo;是不是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李渐鸿笑了起来,说:&1dquo;没这规矩,想说就说,想与谁说,就与谁说。”
于是段岭到得一家糙药摊前,好奇问道:&1dquo;这是什么?是牛huang吗?”
摊子上有不少阿尔金山深处的奇植异糙,其中一块硕大如jī子的牛huang吸引了段岭的注意力。李渐鸿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为段岭付钱买下。
&1dquo;不是不能与陌生人说话。”李渐鸿牵着马,与段岭在市集上缓步而行,说,&1dquo;而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段岭&1dquo;嗯”了声,知道李渐鸿在教导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
李渐鸿又说:&1dquo;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你不去害别人,保不定别人不会来害你。”
&1dquo;那我又怎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段岭又问。
&1dquo;无事在身时。”李渐鸿解释道,&1dquo;什么都可以说,但须得观察你的谈话对象,提防对方有歹意,对穷人不谈富,对富人不论穷,对男人不论意气,对女人不生色心。”
&1dquo;有事在身时,不可随意让人知晓自己身份,须得时时提防。”李渐鸿又说,&1dquo;必要的qíng况下还得根据当地环境,编造出另一重身份,是非之地尤其客栈人多口杂,在要事上,须得守口如瓶。尤其客栈掌柜、小二,闲杂人等,万不能让他们知晓你来做何事。”
段岭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1dquo;归根结底,人在路上,不能起贪念。”李渐鸿说,&1dquo;只要不去贪图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会省去许多麻烦。”
李渐鸿带段岭去打尖住店,向小二报了住店一日,以身份文书jiao掌柜查验。其时辽国局势复杂,众族南来北往,文书各不相同,掌柜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吩咐开了间上房。
&1dquo;爹,明天还赶路吗?”段岭躺在李渐鸿怀里,李渐鸿背靠netg头,搂着段岭,兀自出神。
&1dquo;不想走了?”李渐鸿问。
段岭&1dquo;嗳”地答了声,有点犯困,又摇摇头,说:&1dquo;走啊。”
李渐鸿亲了下段岭,段岭便侧过身,把头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李渐鸿随口问:&1dquo;怎的,不高兴?”
段岭也不吭声,只是在李渐鸿身上钻,李渐鸿又道:&1dquo;撒娇是罢。”
李渐鸿抱着段岭,将他按在榻上咯吱,弄得段岭哈哈笑,不断挣扎。父子俩面对面的,李渐鸿便盯着段岭的眼睛看,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出神。
段岭则睡眼惺忪,朦朦胧胧地看着李渐鸿的脸,一手摸他的侧脸,嘴唇,倚在他的肩头,渐渐入睡。
外头响起嘈杂声,段岭再睁眼已是天明,吓了一跳,以为是来追捕他们的,问:&1dquo;怎么啦?”
&1dquo;没怎么。”李渐鸿见段岭醒了,便起身给他拧毛巾,让他洗漱。
怀德一夜间兵荒马乱,不少人拖家带口,从东北线沿路撤下,各个喊道:&1dquo;元人要来了!”
&1dquo;走!都沿着这边走!”
段岭第一次见这景象,惊疑不定地打量客栈外道路,迁徙人群堵住怀德主道,极目所望之处,尽是乌压压的难民。父子俩正坐客栈中吃面,李渐鸿却似乎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