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明明已经转暖,卫央却觉得浑身有些冷,他站在马车头,回身眺望上京城楼,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从驿馆到这里,他以为姜黎一定会来找他,他等着她来质问,等着她来要一个说法,那样他就还有机会解释,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
他很想直接闯进学宫所,去问问她为何不来,是不是她跟韩却那厮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让他们都能平安离开,可惜他不能。
他当初没有死在卫国,如今也不能死在韩国。
“卫央哥哥,阿姐她不会来了。”姜拂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前。
“为何?”卫央看着那张相似的脸,若不是眉心那一点红痣,很多时候他都以为是姜黎一直陪在他身边。
姜拂想起阿梨那晚上跟她说的话,斟酌着开口:“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阿姐了,如今她有了另外一个可惦念之人,并且刚好那个人愿意一辈子哄她,她不愿再来问你,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若她真来向你讨一个解释,现其中令有隐情,你当年是不得已,你想她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韩却是前途大好的大国公子,难道要她抛弃一切跟我们客居朝歌?”
卫央只觉喉头有丝腥甜,他忍不住捂了捂胸口,“我从未打算告诉她这些,我……我只是奢望着再见她最后一面。”
卫央想,若她告诉他想跟他一起,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带她走,可是……可是……
当初他也曾有过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啊。
姜拂瞥了一眼渭水河边,回头朝卫央笑道:“可惜她并不想呢,卫央哥哥,再见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你不再是她的君王,她的心中已有了割舍不下的别人,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见卫央依旧一动不动矗在这里,姜拂再度开口:“这已经是最后一站了,你看看这天色,再不出,我们天黑之前就赶不到下一个驿馆了。”
明明是三月春光正盛,柳叶抽着嫩绿的芽儿,卫央却觉得眼前的景象刺眼之极,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春日,少女站在卫宫的老柳树下,立誓要一辈子守护他,守护卫国。
终究还是他先食言了啊。
“走吧。”他转身进了马车。
阿梨自水边站上了岸,马车的影子渐行渐远,终至消失不见……
——
韩却心中烦忧,早早就将院子里的仆人打了,青玄一走,他霎时觉得整个屋子都空荡了起来。
天色渐晚,他无心再自个儿一个人对弈打时间,整个院子差点被他翻了个底儿朝天,即使当时自信满满的跟青玄说她会回来,但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理智告诉他阿梨不会言而无信不辞而别,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怀疑,万一呢?万一呢?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适并且愈演愈烈。
韩却丧气地行至书房门口,他想,她基去不回,那就朝歌见吧!
他正要推开书房的大门,忽然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他从未如此紧张,心简直快跳出嗓子眼儿,手却颤抖着迟迟推不开大门。
“吱呀——”
大门应声而开,那人俏生生抱了一摞卷轴立在门前,私嗔似叹。
“傻站在这里干嘛?你这书房多久没整理了,乱糟糟的跟遭贼了似的。”
就这一个不小心,一卷卷轴掉了下来,她“哎呀”一声叹只好蹲下去捡地上的卷轴,谁知道这一下子掉得更多。
韩却这才反应过来,本想蹲下去帮她一起捡,谁料两人看中了同一卷,手不经意抓在了一起。
阿梨想拿开,奈何怎么使劲儿他也不愿松开,她没好气道:“快放开!”
韩却这才如梦初醒,念念不舍地放了开。
“你……何时回来的?”他终于想了起来。
阿梨捧着卷轴回屋,将它们一一放回原处,“有一会儿了,见你在花厅一个人对弈,就没打扰你,本来想先把这里整理干净,不成想你就过来了。”
韩却跟着进了书房,见她忙上忙下,他心中的喜悦快要漫满心房,“这些事儿让术季处理就好了,你不用做这些的。”
“那我总不能一直吃你白饭吧?”阿梨放完最后一卷,双目灼灼地望着他,“我可是要在这里住很久的。”
韩却的心一颤,幽蓝的眼眸像是有光华在流转着,“那还走吗?”
阿梨红唇微启,眉眼弯弯:“除非你嫌烦。”
他怎么会嫌烦,这一日他已经盼了好多好多年。他想,这可不是他勉强了,以后就算她后悔,他也再不会放手了。
红色喜筹在晚风的吹拂下翩然起舞,一双飞燕低低在梁间缠绵徘徊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红脸悄然躲进云层,终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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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