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双也没想到,好像每次殿下前来找这位世子爷的时候,都是如出一辙的结局,之前被拦在云来赌场,现在又是被拦在仁明巷的别院前。
此番僵持之际,沈初姒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线。
“公主殿下。”
那道声线温和有礼,虽然还未见到其人,但是只听到这声线就天生带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沈初姒转身,只看到一个身穿靛青色官服的郎君正在从马车之上下来,身材颀长,眼眉温润,毫无锐气,似雨后初霁,只看一眼就很容易让人平白生出好感,官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妥帖出众。
单单只看这样的相貌,必然会以为此人应当是饱读诗书,待人有礼的世家子弟。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是现在主掌刑狱,办案之时从不手下留情的大理寺少卿——林霁。
林霁出身于书香世家,少时早慧,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颇有盛名,祖父从太子少傅一直到太傅,官居一品,是纯臣之后。
林霁当年入仕之时,却也是和寻常举子一般,并没有通过其他捷径,也没有走引荐之路,一路走入殿试,成为那届的探花郎。
其实当时殿试之时,沈兆原本想题林霁为状元,只是思及林霁祖父乃是太傅,将来难免落人口舌,所以为了避嫌,还是另提他为探花。
他入仕不过短短数年,就一路高升,成为了手握实权的大理寺少卿。
虽然盛京之中不少议论说此事多少有林家从中助力,可是林霁的惊才绝艳,却仍然是有目共睹。
林霁少时做过宫中皇子伴读,和沈初姒也是有着数面之缘,仁明巷中来往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在此处遇上他也并不意外。
林霁看着沈初姒站于这间别院之前,心下虽然了然,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笑着道:“刚刚在马车之中无意之中看到公主殿下现在在此,虽无意打扰,但见殿下似是遇上了些许麻烦,所以想着前来查看一二。”
他说话极为有分寸,只是点到为止,毫不僭越。
刚刚不笑的时候,就似雨后初霁,现在笑起来的时候,就是更似春日时晴,让人丝毫不设防。
先前在别院外看守的役人或许是当真不认识沈初姒,但是这位大理寺少卿林霁,盛名在外的少年才子,京中不认识的又实在是少之又少。
毕竟这位官至大理寺少卿,春风得意过路盛京城时,也只不过堪堪弱冠。
往来仁明巷的达官显贵并不少,役人或许是不认识别人,但是对于就居于此地的林霁,自然是将他的相貌熟稔于心。
若是说之前还有两三分存疑的话,现在听到林霁的话后,就是半分念头都再也没有了。
别院门口的役人几人对视一眼,只看到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役人悄悄转身往院中走去。
之前拦沈初姒在院前,对于身份的顾虑其实只是其一,更为主要的是世子爷对于这位殿下的想法,役人虽然不敢过多揣测,但是只说这成亲月余,世子爷都未曾如何回府,也能从中窥得一二。
但是现在林霁在这里,就自然是另当别论。
林霁大概是之前听到了院外役人的话,虽然现在脸上仍然是带笑,但是他官居高位,又是身处执掌刑狱的大理寺少卿,自然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此处既是镇国公世子名下别院,”林霁看向之前拦下沈初姒的役人,“应当没有不识得公主殿下的道理。”
他笑了笑,“当然,倘若之前不识得也就罢了,但是若你现在执意要求证明身份的物件,那么本官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为殿下作保,可足够?”
传闻之中,进入大理寺的犯人很少有不怵这位看着温和的大理寺少卿的,分明他生得一副看着就让人横生好感的相貌,可是现在得见,却也实在是气势迫人。
谢容珏走到院门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昨日下了一场秋雨,门前的青石板路潮湿,院前是一道穿城而过的溪流,沈初姒身穿淡色衣裙站在马车旁,而林霁则是身穿靛青色官袍,就这么站在沈初姒的面前。
林霁少时就是寻常世家子弟的典范,进退有礼,举止雅正,就算是入仕也是平步青云,路途远比他人要顺畅得多。
谢容珏一直都知道沈初姒生得极为出挑,尤其是眼睛。
想来现在看向林霁的时候,也是如同他先前所见一般,不含杂质,似少时在手中把玩的黑色珀石。
其实先前圣上赐婚之前,盛京之中就有人猜测这位公主殿下多半是要嫁与林霁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林霁祖父与圣上关系匪浅,况且林霁本人还是这么的出挑。
好像这赐婚,本就是顺理成章。
偏偏最后是谁人都没有想到的谢容珏。
他倚在院门边看着这郎才女貌,格外般配的一对,手中的铜板抛起又落下,不知为何哂笑一声。
林霁出身名门世家,又一路仕途顺利,整个盛京城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说是前途无量也丝毫不为过,无论怎么选,都是作为姻缘的上上之选。
更何况,是与自己这样的纨绔子弟来比。
盛京城中不少世家贵女都在暗自打听这位大理寺少卿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却也是始终无果,只因为林霁对谁都是始终如一的有礼却又毫不僭越,而在大理寺之中又是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