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是在这个时候,李弘才想起什么一般,快步走到谢容珏身边,“那世子……桃树下埋的酒应当如何处置?”
“酒?”
李弘才像是诧异于他的不知情,解释道:“公主殿下在树下埋了一坛酒,是想着赠与世子的,应当是还没有送出去的机会,就这么一直埋在桃树之下。”
他说着,好像是觉得有几分感慨,“世子喜好美酒这件事,盛京一打听便知。之前老奴听几位侍女闲谈过,早在三年前,殿下就在绛月殿之中亲手埋下这坛酒,这么几来,想来也应当是不可多得的美酒了。”
“只是可惜了,殿下大概并不知晓,就算是再好的酒,世子爷也从未喝过第二杯。”
李弘才说完这些话许久之后,都未曾听到谢容珏应声。
他暗暗思忖自己刚刚那些话是否犯了忌讳,想着或许是因为世子并不喜欢被人打听喜好,便也面色讪讪,心中难免为殿下惋惜。
虽然只和这位公主殿下相处了月余,但是府中上下的奴役哪有不交口称赞这位殿下的,相比于伺候其他的人,大家都想前来拂江院伺候。
只是可惜了。
今日和离以后,还不知道往后的世子夫人又是个什么样的贵女,应当是再也遇不到如殿下这般性情的世家女了。
周遭久久未曾有人应声,李弘才试探着喊道:“……世子?”
谢容珏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几株桃树,面上谈不上是有什么情绪,他并没有回答李弘才的话,只是抬步,走进了屋内。
李弘才不解其意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看向没有跟上去的白蔹。
他年岁大了,不能了解世子所想是自然,白蔹是从小就跟在世子身边的亲随,想来应当是有几分了解的。
他这么怀着点疑惑的目光看向白蔹之时,却也只看到了白蔹朝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世子所想,白蔹也不敢随意揣度。
寝屋内陈设并无什么变化,好像之前的月余,只是一场倏然就醒的梦境一般,就连之前弥漫在空中的香味都了无痕迹。
谢容珏自成亲之日起,就只来过这里一次。
而来这里的字字句句,都是说着自己的无意,也并不想这位殿下在自己身上白费功夫。
谢容珏的视线掠过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书柜,上面的策论原本是被随意放置着的,大概是因为沈初姒翻阅过,所以按照所写概要分门别类地放好。
他的目光只停了片刻,然后就落在了布在屋中的暖炉上。
谢容珏之前所居的院落从来都没有布置暖炉的习惯,但是之前因为娶妇,所以崔绣莹准备了暖炉,布置在屋中。
因为是镇国公府的物件,所以侍女自然也是没有带走。
炭木早就已经被烧得灰白,在这灰白之中,有点儿深色的物件就格外的明显。
虽然早就已经被烧了大半,但是谢容珏还是可以辨认得出,这是当日沈初姒在佛寺之中为他所求的……平安符。
现在就静默着躺在炭盆之中,被烧的边缘焦黑,上面也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沈初姒之前所求,是祝他夙愿得偿。
大概是觉得自己圆了他所想,所以这枚护身符,也已经被她丢进了炉火之中。
没有丝毫用途了。
他已经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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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昨日事务繁杂,虽然不少人都在心中暗暗思忖,为什么镇国公世子没有同九公主一同前来跪灵,但是因着事务繁杂,也没有人敢当真上前去问。
就连操持奠仪的皇后都因着大殿之中人多口杂,灵前不便询问过多,虽然心中不解,也没有当面去问沈初姒。
等到后来谢容珏孤身前来跪灵之时,众人大多也心中了然——
如此行径,多半是和离了。
谁不知晓先帝在时,九公主就是备受盛宠的公主,等到先帝病逝,现在的这位九公主,既没有母族,又与帝沈琅怀的关系并不亲近,现在这个时候和离,多半就是镇国公府觉得这位殿下无权无势,想要另娶贵女了。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寻常世家尚且不愿意娶这么一位空有名号的公主,更不要说家中只有一位独子的镇国公府了。
精致繁复的藻井之下,宫阙之中,太后李氏正在轻轻按压着额角,坐在高堂之上,旁边坐着的,则是帝沈琅怀。
李氏如今也不过才将将四十,就已经登上太后之位,这几日操持了太多,即便是出身于盛京世家,从小就接受严苛的礼仪教养,也难免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
遗诏早早就已经立好,沈琅怀顺位为帝没有丝毫悬念,其余的皇子要么不成气候,要么就是年龄太小,根本没有丝毫比得上沈琅怀的,是以自先帝重病以来,每日都会有人前来东宫献媚。
李氏阖着眼睛,问道:“礼部那边的登基典礼可定好日子了?”
“回母后,”沈琅怀语气平淡,“定在了一个月后。”
李氏并无多少诧异,突然半垂着眼睛看向沈琅怀,“如今你即将登基,母后也没有什么其他所求了,虽说这事本就是板上钉钉,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若是横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