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内灯火明亮,不远处就有脚步声传来。
嬷嬷道:“陛下说不得自己心中也有苦衷,毕竟此事也是事关重大,现在知晓娘娘在这里,想来就是要与娘娘好好解释一番的。”
沈琅怀踏入殿内之时,丝毫没有诧异李氏现在坐在殿中,略微颔道:“母后。”
“原来你还认我这个母后,”李氏冷笑,“今日金銮殿中,陛下不是固执己见,连着我和你舅父,我们两人身为长辈,说的话在你面前不就是形同虚设吗?”
李氏向来对于这个儿子态度极好,因着沈琅怀德行出众,自幼就是被当成储君培养,虽然沈兆对她并没有什么情谊,但是沈兆对于沈琅怀,确实说得上是用心栽培。
沈琅怀从储君一直到登基,从来都没有令她失望过。
但是今日这件事,却实在是李氏没有想到的。
这个儿子从前就算是对自己的态度略微敷衍些,但也从来不会如今日这般,连话都未曾让她说完,在泱泱众臣面前,根本就没在乎过她的想法。
“母后今日来此,”沈琅怀敛眉,“是为兴师问罪而来?”
“今日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你自己不明白?”李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分明你也不喜那沈初姒,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将她送出去,况且那独孤珣你也见了,那般嚣张,这般有恃无恐,就是因着他族骁勇好战,而边关无人,无以为继!”
“难道你就不怕沈家的江山基业就这么毁在你的手中,成为千古罪人?”
先以江山社稷压人,辅以伦理孝道。
沈琅怀闻言,不知道为何,却轻声笑了一声。
殿中内仕屏退一二,他站在乾清殿内,身量很高,虽然登基不过短短时日,可是现在即便是不曾言语,也带着迫人之势。
李氏闻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原来母后也知晓,”沈琅怀随手将自己手上的扳指取下,搁在小几之上,“这是沈家的江山基业。”
他的笑意温润,“朕今日没有说话前,殿中母后和舅父那般模样,朕还当是李家的。”
……
谢容珏将沈初姒一路送到宫阙之外,一直走到马车边时,才忍不住喉间的那点儿甜腥味。
白蔹还不知晓今日殿内到底生了什么,待看到谢容珏唇畔边涌出的血迹以后,才瞬时间大惊失色,今日宫内,有谁能伤得了世子?
白蔹面上带着一点儿焦急,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谢容珏随手拭去唇畔边的血,用帕子净了净手。
今日他看着毫不费力,实则独孤珣那一刀力道极大,并无所保留,刀势所到,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若是自己只是不精此道的寻常世家子弟,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殒命在金銮殿上。
其实谢容珏刚刚并不是全然想倚靠在桃树之上,只是因为挡下独孤珣的那三刀过后,实在是有点儿力竭,连喉间都压着一点儿甜腥。
宫阙之外,谢容珏此时略微撑着一点儿身子,脑中却还是刚刚沈初姒在旁,萦绕在他身侧的香味。
白蔹犹豫再三,还是悄声问道:“世子今日进宫,不是参加洗尘宴吗?怎么会有人能将世子伤成现在这样?”
他顿了顿,“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谢容珏倏然抬眉,“你觉得,是谁能伤我?”
白蔹想了片刻,而后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之前那个王家的小少爷?”
谢容珏皱眉,“谁?”
白蔹又问:“或者是宋家的二公子?”
“啧,不对。”
京中会骑射的世家子原本就很少,无论是谁都不应当把谢容珏伤成这样,白蔹知晓今日是西羌阙王独孤珣的洗尘宴,但是却怎么想都不应当,今日金銮殿上这位阙王居然会和世子动手。
但是现在显然也没有其他人了,白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难道是……西羌阙王独孤珣?”
谢容珏的手指轻轻一顿。
“……也不对。”
作者有话说: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史记·刺客列传》
每次想到林霁的谢狗be1ike:在身体里面现大量陈醋和少量血液。
今天这一口,算是把为数不多的血都吐出来了。
第47章
马车之中点了暖炉,蒲双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炭,随后看着沈初姒,“殿下今日在殿中,有没有受到什么为难?那西羌阙王与殿下之前有着龃龉,陛下不喜殿下又是众人皆知,今日……”
今日殿上人多,未免人多口杂,出现变故,并没有带身边侍从进殿,是以蒲双一直都在殿外等候,不知晓殿内到底生了什么。
蒲双之前在殿外之时,就一直忧心忡忡,太后李氏一直都不喜沈初姒,若是独孤珣出言为难,李氏必然不会护着殿下,只会听之任之。
一直到沈初姒从殿内出来的时候,蒲双才稍微放下了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的心。
暖炉之中散着一点儿白烟,沈初姒原本双手撑着脸侧,想着今日生的事情,听到蒲双这么问的时候,倏然回神,安抚道:“无事,不必担心。”
蒲双见沈初姒这么说,也终于稳下心神,抬眼看到沈初姒间落着一片桃花花瓣,伸手拂去。
“殿下既然是这般说,”蒲双温声,“那奴婢也可以放心了,刚刚在殿外,奴婢一直担忧着今日殿中,那阙王行事那样嚣张,多半是要为难于殿下,现在看来是奴婢多想了。”